第8章 从未开始的开始

这个世界上有些人就是所有的努力都做了,到最后只等着听天由命,可是结果注定都会失败。正所谓成事在天、谋事在人,如果你最后只能赌天意的话,那就在开始不要做这件事情。

早在远古时代,这个世界的天命就已经不站在太阴这边了。

当谢语流明白这个道理的时候,她知道应该停下这一切了,可她很清楚她做不到。谢语流,太阴水支谢家人,一个矛盾的人。

谢语流其实不想登上五号游轮的,她自身可以察觉到五号邮轮上面因果巨大,上去了大概率会被天道纠葛,轻则一生颓废,重则万劫不复。不过她最后还是选择上船,因为她看见了一个劫难缠身的贵人登船,她看见的那个人就是走在无名身后的胡杨。

谢语流很好奇这样的人,为什么还会选择进入更大的因果纠缠。她不清楚的是胡杨看不见这些,或者也可以说不在乎。胡杨是谢语流的贵人,所以当她看到胡杨的时候,她很清楚自己必须要上船了。这个人是她参与这场相亲会的缘。这种东西说不清楚,但不去的话,对修心有损。她谢语流从踏入五号游轮之前都认为是自己在选择,可是命运啊!它选择了谢语流,它给了选择,但是答案早就已经注定了。

谢语流在谢家不够出众,但是当她步入五号游轮,拿上红绳,挂在菩提树上的时候,她就是这代谢家最出色的子孙。谢语流没有孟愆期那样悲伤的童年,她长到22岁唯一的困难,不过就是朋友稀少,身心孤独。她是一个正常的天人,一辈子无灾无难,如果没有登仙,没有观山会,那么谢语流真的会一辈子乐天安命。可惜谢语流遇到了登仙,遇到了观山会,所以孟愆期一切的苦难都是谢语流造成的。孟愆期知道这不能怪一个年岁相仿的女生,可这就是命!既然谢语流代表谢家出场了,那么孟愆期前半生的一切苦难都可以发泄在谢语流身上。孟愆期这样做没有任何问题,他不可能会心软,一切的心软都是在侮辱受罪的自己。

谢语流上场前,所有人都叮嘱过她,不要留手,竭尽全力。谢语流其实没有太过在意,但是谢语流爸爸最后一句话,却轻而易举的打破了谢语流22年波澜不惊的内心,这一刻圆满的心境破碎了。

所以谢语流问了孟愆期这个问题,可孟愆期在面对谢语流的问询,选择了沉默,沉默就是答案。

这场戏的大幕开场了,戏台上的配角既然选择了掀翻桌子,那么他就不可能再回去当配角了。

谢语流最后还是没有死在场上……

孟愆期完全可以搅动谢语流浑身血液沸腾直到燃烧,这也算一种体面的死法,而且在这个世界上不留一点痕迹。可是最后孟愆期仅仅打落谢语流,让她活了下来。

“我们不会让你赢的,你只有输才能离开这里。”

这是成仙,任何一点的犹豫都是对“仙”的侮辱,这条路死千千万万的人都可以接受。谢语流本来可以凭借圆满之心迎战孟愆期,就算最后不敌,也不会被打成这样。但她输的太快了,也太容易了,就仿佛她就想输一样……

孟家赢了,那么他们的牺牲再多人都值了。谢家呢?谢家的收获呢?谢家天人死的毫无价值。

只有谢语流清楚自己做的对还是错……

话说远了,那是登仙事,现在摆在眼前的是,谢语流看见胡杨登上了五号游轮,于是在命运的指引下,她也上船留下了红绳。

现在十把椅子,已经到来了六位。还会有人来吗?

其实这件事情已经过了很久,久到没人注意这场隆重的相亲宴会到场的人到底有几人。

有人来了又走了,有人中途就决定下船,真正留到最后的人有谁,谁也说不清楚了。

“呜呜呜~~呜呜呜”

游轮鸣笛,大船准备开始沿江而下,宴会也正式开始了。

五号游轮上,胡杨和无名站在最高处,远眺江河与行山,山与水相接之处,湖光日影,一切都金光灿灿的。午后的太阳没有了温和的态度,逐渐变得狠辣,日头当空,晒的人昏昏欲睡。

船头也站着一个人,他举着手机拍着远山和近水,似乎太阳的毒辣与他无关,一切都是那样的美好。孟愆期看着游轮慢慢开出渡口,回头准备走向大厅,抬头就看见胡杨和无名在游轮顶四处张望,他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无名没有看见,胡杨对一切都很感兴趣,他一下子就看见了孟愆期的招呼,胡杨招呼着无名回应,他两一个挥手示意,一个仅仅点头。孟愆期笑着点头,然后就走进游轮。这是孟愆期和胡杨他们第一次见面,双方没有一句话,仅仅只是点头打招呼。

胡杨看着孟愆期走了,回头问无名:

“你认识他吗?”

“也许认识。大概是同族吧。”

“哦!”

胡杨回头望去,看到第二艘游轮跟着开出了码头,游轮上面似乎也有几个人在说话谈心,只是太远了,看不清楚。

“我去上个厕所,你在这等会儿。”

无名对胡杨拍拍肩膀说道。然后一个人顺着楼梯就下到船里,只剩下胡杨一个人待在船顶。日头越来越高,胡杨找了一个遮阳的地方躺下,半寐半醒的等着无名回来。不过眼看着一两个小时无名都还没有回来,胡杨本来想要去找找无名的。可转念一想,无名大概是遇上人了,自己过去大概会打扰。于是索性胡杨就一个人待在了船顶,他既不想相亲也怕遇见人尴尬。

胡杨一开始是坐在躺椅上的,可是后来等久了坐着实在是不舒服于是就脱了外套,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然后躺了上去。半寐半醒似乎感觉有人在看着自己,起初没有什么想法,后来那种被注视的感觉越来越强烈。胡杨懒散的睁开双眼就看见自己身边站着一位女士,她倒也不是一直在看着胡杨,只是偶尔余光扫过,但那种扫视的眼神让人不舒服。

胡杨感觉这位的目光有点像无名爸爸的感觉,一种骨子里看不上人的傲气。胡杨跟她眼神接触的一瞬间,感觉一下子就丢掉了懒散,整个人瞬间绷紧坐起来,不过她并没有说话。

她是谁呢?

无名久去不回确实也是遇到人了,毕竟一个人上厕所真能上几个小时吗?他遇到了王镜花,准确来说是王镜花看到了胡杨,于是有了这场碰面。

也许无名会觉得这是一场偶遇,但月亮确实等了他很久。

无名是从厕所出来的时候遇见王镜花的,王镜花是有意出来寻找无名的,但也真的是恰巧在这个地方遇到了。

两人初见时,气氛比较沉默,一个想出去,一个想搭话,但是都没有准备好该如何开口。无名看着王镜花的脸,有点心虚的别过头去,看着江面。王镜花似乎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几次欲言又止,最后气氛沉默凝滞。

最后还是无名先开口说话了:“那个,你要上厕所吗?”

王镜花有点疑惑这个问题,然后抬头就看到了显眼的“卫生间”。莫名其妙王镜花笑了,她的笑让日光凝而水波晏,山渐起而心头荡。王镜花就是有这样的魔力,让看到她的人手足无措,但一颦一笑又惹人沉醉。

初出茅庐的无名哪里经得住王镜花的微笑啊!这一笑打破了僵局,同时也让无名感觉自己刚才说错了话,于是急忙说道:

“那个,你真好看啊!”

王镜花很开心但还是没有开口。这让站在过道上的无名有点摸不着头脑了,他心里倒也没想别的,只是寻思这位要干什么啊?难道她也是来相亲的吗?心里有了想法,无名的嘴自然脱口而出:

“那个,你也是来相亲的吗?说来也巧,我也是来相亲的。那我我先说一下我的情况可以吗?首先……”

无名还没开始自我介绍,就被王镜花的话语打断了,王镜花说道:

“我们可以晚上再来说这些事情。现在嘛!你能陪我逛逛这艘船吗?”

王镜花以一种不容置疑的话语说出她现在的想法。无名本想拒绝,毕竟留胡杨一个人在船顶,好像有点不够朋友。可惜他话还没有说出口,王镜花就自顾自的拉着他的手臂走了出去。无名被这举动定住了,他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王镜花走的很急,似乎他们这个白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干呢!

无名顺从的跟着王镜花,他没有强硬的拒绝,他知道自己其实也没有想拒绝。但出于陌生人考虑,这种极快的肢体接触他还是有点不适应。不过对象是王镜花,他倒也不会说出别拉了的傻话。

无名现在脑子里想起了爸妈电话里说的:“如果你有觉得不错的,我们是支持你马上结婚的。”

无名一瞬间就想了很多,结婚生子一长串的事情。胡杨很确定家族的做法如果男女都觉得合适,那么下船就真的会奔着去领证结婚。这一刻无名感觉到了现实的魔幻。发呆好久的无名终于还是从发散的思维的里面走了出来,重新把目光聚集到前面拉着他手臂的女士身上:“那个,我们要去哪儿啊?”

“不知道。”

“我们可以先停一下吗?我朋友还在船顶呢!”

“就那个没有邀请函的吗?”

“对。”

王镜花依然边说话边拉着胡杨在船舱里面闲逛。

“就算我跟着你到处走,你总要让我打个电话通知一下吧?”

“我帮你朋友介绍一个如何?”

“啊?你确定?”

“确定,我刚才出来的时候遇到了一个。”

“能行吗?”

“试试呗,不就是来相亲的?”

无名沉默了,最后放弃挣扎说:

“我们这就算相亲吗?”

“是吧。”

“那好,你给那位打电话吧。胡杨应该还在船顶等我。”

“胡杨?那个千年不死,千年不倒,千年不朽的胡杨吗?”

“准确来说,是这两个字的名字……”

王镜花边说话边就把信息发出去了,然后拉着胡杨继续在船舱里面闲逛。

胡杨直起身子,看着这个站在躺椅旁边的女士。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甚至有点不舒服,这种在心理学上称之为缺乏自信或者换一种说法——内向。但胡杨更喜欢称这种感觉为孤傲、躲背运。

有一种说法是,人这一辈子可以遇见的人总数是一定的。所以如果你想遇见真命或者好人,那么你就要学会抛弃无用的社交,拒绝跟大多数人遇见。

你有选择的开始你的社交,那么遇到生命中可贵的机会才会更大。

胡杨不确定这种说法是否正确,但是显而易见的是,人生走上了安静的道路。不是每个人都享受耀眼的光芒,大多时候人群都是被裹挟在黑暗之中。胡杨享受这种安静,所以这个突然闯入自己身边的女士如果没有什么好的开头,那么胡杨就决定下楼去找无名了。

谢语流上船本就是想要跟胡杨见面的。结果一上来就遇见了那个月色一样的女子,那种美简直让同是女子的她生不起半点比较的心思。王镜花就是让人站在原地驻足欣赏的。但结果这月色一样的女子见了自己却也打眼多瞧了几次,更梦幻的是她居然移步过来问自己话。

那天仙一样的人在远处就已经很惹人注意了。走到近前才发觉这哪是天仙下凡,这就是飞仙在世,真无愧于镜花水月的名。

真真是让谢语流找不到词语来形容这种美好。那种好让人看一眼都觉得没有白来这世上。谢语流想了很多的话想要夸赞但最后她全都放弃了,因为那些都太寡淡了。所以最后她脱口而出的是:“你真漂亮……”

王镜花一个人在房间里面待不住了,出来透透气。结果就看到登船的谢语流。其实谢语流也不错,人长得足够端正,大方和熙、明晃清亮。任谁打眼一瞧谢语流,也是那秀外慧中、清流玉质的角色。

可是谢语流再好,终究只是凡俗。哪里比得上王镜花这样的月色。两相比较,谢语流没有自卑已经算是人间第一流。王镜花走过来听到谢语流的称赞没有什么回应,这样的话她听了太多太多。

谢语流看着走到身边的王镜花,一个不察又陷进月色当中。直到王镜花在她眼前挥了挥手,谢语流才反应过来。王镜花挥手示意回神后,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语:

“那个你有遇见上船的男生吗?”

“……”

谢语流虽然回了神,但是整个人的心思还是放在王镜花的脸上的,大概一听,也没听清说的什么。但总归是回神了,于是回答道:

“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王镜花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谢语流听进去了。

这是谢语流和王镜花的第一次见面,没有任何波澜。一个被惊艳了一生,另一个仅仅记住了她的名字。

话说回来,这也是为什么王镜花会有谢语流的联系方式。这也表明在船顶的女人就是谢语流。当胡杨看见了谢语流,谢语流也就知道了胡杨,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还不认识,但是在故事的情节中,注定会有人开口。会是谁呢?

谁先开口的呢?胡杨在往后的日子里面回忆这段时光时,常常想不起来谁先打破僵局的了。他只是记得这次相亲,他的对象就是谢语流。

至于在船顶他们聊了什么,胡杨不是记得很明白了。因为不太愉快吧!毕竟现在想起来那个时候的胡杨还没有开始走上登仙路,他还只是一个普通人。但谢语流那个时候已经站在世俗的巅峰了,她的目光所及全都是站在仙路的人。

她的高傲让她跟胡杨那个时候能有所交流已经很好了。没人会去苛责她态度或者行为上的不妥。即使胡杨不算很乐意,但这已经很公平了。

胡杨不太记得当时在船顶发生了什么。但是关于某些事情,他还是记得很清楚的。比如他俩的分开,那个时候胡杨已经把外套重新穿上了。然后就看到下面的大泳池里面,有个人仰躺在里面漂浮。这让胡杨有点兴趣了,于是跟谢语流提议,到下层的游泳池去玩。

谢语流答应了,但同时表示自己要去换一件合适的衣服。胡杨那个时候不知道这叫做委婉的拒绝。他很认同对方的说法,于是有点高兴的就说了:“好啊,你去换吧,我在这里等你。”

胡杨没有送谢语流回房间的想法,他有点迫不及待的想去游泳。等到谢语流告从船顶下去之后,胡杨一个人站在船顶。他有一个疯狂的想法,那就是从这里跳到下一层的游泳池里面去。可惜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西服,他最后还是止住了这个疯狂的想法。

他等了一会儿下到第二层,沿着游轮的过道来到了泳池。这里有个超市出售出租各种游泳设备。胡杨花49元买了一条泳裤,在出租设备处租了一个游泳圈,然后把衣服裤子等存放好,就高高兴兴的奔向泳池。

这个时候是下午2.58。

王镜花带着无名到处走,可惜这毕竟不是陆地,这船眼看着就要逛完了。他俩中间也遇到了另外两人,可惜没有什么交流就被王镜花又拖走了。无名倒没有什么想法,他有点逆来顺受的感觉,或者说是享受这种闲逛的感觉。似乎一切都有人帮他做主,一切都不需要他去担,无事一身轻。

王镜花不太能懂无名的想法但她也很开心,只是不是胡杨这种无事的开心。她开心在于抓住了一大捧珍宝,这种心情就像小时候收到好多好多红包或者好多好多赞美一样,让人心情愉悦。王镜花脑子里面分泌的多巴胺让她整个人像是一轮满月光辉四射。

到底该如何来说王镜花和无名啊?我想在这个时候王镜花和无名是合适的。她抓住无名手臂的时候像蜻蜓吻过湖面,只是一瞬间却让心湖泛起波澜。她俩真的很般配啊!

王镜花试着想要让这段时间变长,无名也很努力了,所有的人都在努力了,我们试着让这段故事很甜蜜,但是故事终究没有那么美,我们真的尽力了。

王镜花就该是无名的,但无名对不起她,对不起这段真挚的感情。

王镜花抓住无名手臂的这一次,就像是孩童在哪个夏天抓住了一只蝉,以为就抓住了夏天,以为就抓住了无名,可是夏天终究会过去,无名也会不在了。

王镜花沉浸在跟无名的散步中,其实重要的不是散步,也不是在哪儿散步,而是和谁散步;但最重要的是两相欢喜啊!

谁能说不喜欢王镜花啊?无名能这样说吗?可是现在无名有点想哭,那种撕心裂肺的感觉扯的他有点走不动路。无名想要是一开始就拒绝也许到了后来不会变得这样痛苦吧!可是谁能拒绝呢?拒绝这样一个女子毫无疑问是天大的傻瓜。可是伤害这样一个女子难道就不是天大的傻瓜吗?

王镜花也是一个要风有风,要雨有雨的人。她这辈子就是来享天大的福的。她怎么可以会有爱而不得呢?

她不可能像胡杨一样有什么躲背运的想法。遇到她、见到她,就是福气,她就是天地所钟。

一切都注定了,一切都明码标价了,一切都这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