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夏不知是怎么开到医院的,也记不清闯了多少个红灯,半个小时的车程,十分钟就到了。
她在病房见到了已经陷入重度昏迷的黎景曜。
看着他奄奄一息躺在那的样子,唐夏心脏像被重重的击了一下,腿一软,差点栽倒。
他不是出差了吗?
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会中枪呢?
黎辰泽扶住她,听到她哽咽的不像样的声音,“他、他怎么了?”
黎辰泽道:“头部中枪。”
“为什么?好端端的为什么会中枪?”
黎辰泽摇头,“不知道。”
“那谁送他来的?”
“好心市民打的电话,救护车接来的。”
唐夏心乱如麻,也没多想,“那快救他啊,为什么在病房,抢救室是塌了吗?”
她从来不是一个无理取闹的人,但现在几乎失去理智。
黎辰泽默了一瞬,轻声开口,“我知道,现在的确需要马上手术,再耽误下去,就算不死,也得成植物人。”
“那就手术啊。”唐夏抹了把脸上冰冷的湿痕,抓住黎辰泽的手臂,“噢对,需要签字对不对,手术同意书呢,我签,我这就签……”
黎辰泽握住她肩膀,迫使她冷静,“唐夏,你听我说,现在不是签字的问题,是子弹太靠近大脑后动脉,一不小心,就会造成脑出血,而且……”
“而且什么?”唐夏喉咙像被堵住了,“辰哥你快说,我能挺住。”
黎辰泽声音沉重,“而且他脑后,本来就有一个肿块半压着神经,现在又伤了,雪上加霜,手术成功率、几乎为零。”
“你说什么?”唐夏脑袋‘嗡’一声,再也撑不住,跌坐在身后的椅子上。
一瞬间,她恍然大悟,之前他晕倒并不是低血糖。
好半晌,她泪眼朦胧的抬头,看向黎辰泽,“为什么会这样?我记得当年造成他昏迷的血块已经清理干净了。”
是她亲自清理的。
“是后来伤的。”黎辰泽眸光微微一闪,“先不说这个了,还是想想怎么办吧,如果手术中大出血,会马上死亡,现在拖着,反倒还能多活几天。”
“别人没有把握,辰哥也不行吗?”唐夏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黎辰泽。
黎辰泽苦笑:“我不是神,哪怕弹头再偏离,0.1毫米,我都敢做这个手术,但是现在……”
他没有说完,只摇了摇头。
唐夏闭上眼睛,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再睁开时,眸光如磐,坚毅而沉稳,“鬼医十三针。”
“什么?”黎辰泽一时没反应过来。
唐夏:“现在的难题是,如何在手术过程中避免大出血,如果解决了这个问题,辰哥,你有多少把握?”
“至少百分之三十。”
唐夏点头,伤的这么重,百分之三十很高了。
她解释道:“鬼医十三针的七星针法,可以将子弹逼的离动脉远一点点。”
黎辰泽皱眉,“可是大脑结构复杂,周围有无数条神经,不小心就会伤到周边神经,就算救活,恐怕也会变成傻子。”
“傻就傻,万一傻了,我养他,更何况,那只是可能之一,还有另外一种可能呢,没试过,谁知道不会是另一种。”
看着她如在黑夜中闪烁的晨星般坚韧的眼神,“好,那么问题是,鬼医十三针只有荆老和鬼医玉手得此真传,据我所知,荆老已经封针三年了。”
因为鬼医十三针对针法严苛,荆老年纪大了,怕手法不准,于三年前唐夏离开的那年封针。
“另一位是鬼医玉手,但此人太过神秘,一时半会去哪找?”
“我就是。”
唐夏唇瓣轻启,表情稀松,却放出一个令黎辰泽惊掉下巴的消息。
……
十分钟后,黎景曜被推进手术室,医生,麻醉,护士,所有人员准备就绪。
唐夏也穿着无菌服,消过毒的针,在无影灯下泛着冰冷的光。
其中一名男医生,也是黎辰泽的助手,看着唐夏年轻的脸皱起眉。
“黎医生,你确定这能行?”
其他人也低声道:“是啊,这孩子大学毕业了吗?”
“黎医生,我知道患者是您弟弟,但不能病急乱投医啊。”
“就是,黎医生你再考虑一下吧。”
天知道,当黎辰泽告诉他们,有人可以当子弹逼退动脉时,他们有多惊恐。
他们觉得他们的黎医生被什么附体了,不然怎么会睁着眼睛说糊话?
说实话,黎辰泽到现在还没从唐夏就是鬼医这个消息中回过神来。
此时听到他们七嘴八舌的质疑,反倒信了。
唐夏年纪轻轻,就能成为世界顶尖的医药研究专家,其研究成果领先国外专家几十年,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闭嘴,准备手术。”
“是。”
黎辰泽都发话了,众人虽然不信,但还是各司其职的忙起来。
唐夏已经开始行第一针。
为了手术,黎景曜的头发被剃了,冰冷的针尖刺进他后脑的皮肤,众人的心都跟着颤起来。
在场的,即便是个递刀的护士,也都是业内顶尖的,他们太知道那个位置有多少根经络,多少条血脉。
一个不小心,那是要命的后果。
黎辰泽也不由自主的捏紧了拳。
从黎景曜出事儿到现在,他表现的很淡然,只有他自已知道,他的心一直揪着。
黎景曜躺在手术床上,少了平日的冷戾,多了一丝安详,就像他平时睡着了一样,像个孩子。
但是唐夏知道,他并不是睡着了,他受了很严重的伤,致命的位置有一颗子弹随时会危及他的性命。
她,也随时可能会失去他。
一想到这个年少时就惦记的男人,会彻底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心又疼又麻。
可她知道,此时此刻不能出一点错。
要让让这个男人活下来,她必须冷静,再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