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黎景曜扯了一下领带,“去查谁还与何家有联系,包括牢里的何显宏一家。
还有、疗养院内部肯定有内鬼,这或许是个突破口。”
“是。”
“第二,加强这里的安保,不要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包括工作人员。”
“明白。”
楚非一一记下,接下来黎景曜又交代了一些其它的注意事项。
宴会厅内,唐夏正在与姜蔷薇聊天。
姜蔷薇的目光错开她微微肿胀的红唇,柔笑道:“丹丹怎么样了?”
唐夏淡声道:“脖子上的伤还需要休养,手掌和身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
“还好,她好起来,我也放心了。”姜蔷薇道:“唐夏,梦梦已经在牢里呆了这么久,该得的教训也得了,她已经知道错了,我姨父工作受到影响,我姨母夜夜不能眠,头风病也犯了,你看能不能劝劝丹丹撤诉?”
唐夏笑了笑,“巡哥的律师团队在接手这个案子,姜小姐是不是找错人了?”
姜蔷薇摇头,“巡哥因为自责,自然要全力以赴帮丹丹打官司,可是丹丹很听你的话,如果你开口,她一定会听的,我姨父姨母说了,只要她肯撤诉,他们愿意做出任何补偿。”
有钱能使鬼推磨吗?
唐夏语气微冷,“尹梦犯下的不是普通错,而是犯罪,不是用钱可以解决的。”
“我知道,那天她也是一时冲动。”姜蔷薇点点头,目光变得幽深,“据我所知,丹丹的父亲早已离世,母亲在医院,每个月都需要一笔不小的开销。
这些年一直用她爸爸当年给她买的保险交这笔费,但还有一个月,这笔保险就到期了,以后不能再领,她拿什么给她妈妈续命,她那视财如命的舅舅舅妈吗?”
唐夏圆润的指甲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高脚杯,清脆的声音在两人中间回绕,像紧张激烈的鼓点,无端增加了空气中的压迫感。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姜蔷薇,脸上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姜蔷薇是明星,见惯了这种被人盯着看的场面,饶是如此,还是有些不太自然。
她摸了一下自已的脸,“我脸上有东西吗?”
唐夏摇了摇头,“没有,如果脸上能有东西就好了。”
可以把一切腌臜丑态摆在脸上。
姜蔷薇不明所以,秀眉蹙了一下。
唐夏敛了笑,声音淡了几分,“我不会帮你劝丹丹原谅伤害自已的人,抱歉姜小姐,这个忙我帮不了。”
她说完转身就走。
姜蔷薇看着少女的背影,眯起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深意。
……
唐夏走到落地窗前等黎景曜,却被侧面而来的一名男服务生撞了一下,对方托盘里的三杯酒,全部倾倒。
唐夏反应极快,往旁边侧了一下身,但还是有一些溅到了胸前的裙子上。
……
黎景曜交代完事情,转身却没看到唐夏,脸色一变,大步朝宴会厅走去。
原来的位置没找到唐夏,他心弦顿时崩紧,回身之际,却看到前往休息室的方向,甩过一抹蓝色裙角。
唐夏进入休息室,刚要关门,就被大力推开。
她回头,看到来人,笑道:“处理完事情了?”
黎景曜蹙额,“不是说好在原地等我吗?”
“我裙子被弄上酒了,换下衣服。”唐夏看着他崩成一条线的唇角,关心道:“怎么了?是不是出什么事儿了?”
黎景曜走进来,目光如鹰,扫视着整个休息间,包括衣柜。
没发现异常,才拉着她去衣帽间,“是有点事儿,不过问题不大,你跟在我身边就好。”
唐夏撇撇嘴,把她当小孩子了吗?
他不说,她还懒得问呢。
不过有一点敢肯定,一定出事了。
“好,我一定老老实实的呆在你身边。”
黎景曜在她额上亲了一下,“乖。”
黎景曜帮她选了一套淡紫色连衣裙,比之前那套更显优雅与大气。
等她换完,黎景曜手指滑过一排领带,最后抽了一条紫色条纹领带换上,跟她的紫色裙子相呼应。
唐夏见状,眉眼弯起,眼中仿佛映了万千星辰。
……
唐夏和黎景曜再次出现在宴会厅,姜蔷薇发现黎景曜的领带也换了,不由得苦笑。
宾客到的差不多了,寿宴正式开始。
香衣鬓影,觥筹交错。
黎奶奶年纪大了,只到了切蛋糕的时候才出来。
黎奶奶喜欢牡丹,就在牡丹园里切蛋糕。
在祝福的歌声中,蛋糕切完。
趁着大家吃蛋糕时,黎家合影一张全家福。
之后老太太又拉着唐夏单独合影一张。
黎母撇撇嘴,几十年了,老太太从未与她合过影。
记得有一年生辰,她主动请老太太照张相,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老太太毫不留情的拒绝了她,弄得她很下不来台。
不仅黎母,那些名媛千金也酸掉了牙。
“她是谁呀?凭什么总站在黎总身边?”
“大概就是黎总身边的女人吧,趁着人家姜小姐出国,勾搭上了黎总那位。”
“怪不得,长的狐媚样,一看就会勾引男人。”
今天到场的人不少,虽然有几个人被骆亦凝警告过,但绝大多数还是议论纷纷。
然而黎景曜戾眸在某个范围一扫,那些人便仓皇噤声,眼神闪躲。
……
老太太和大家热闹了一会儿便准备回休息室,将这欢闹的氛围留给年轻人。
然而就在这时,一阵空灵的嗓音破空而出,紧接着,四面八方的话麦中都传来了伴奏声。
黎奶奶惊诧的朝牡丹亭看去。
其他人也循声望过去。
看到亭子里那女子的扮相,震惊了。
“这是、云砚大师?”
年轻人对云砚老师或许不了解,可上了年纪的人却是崇拜不已。
当年,云砚老师的戏一票难求,被评选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
而且,他于多年前离开舞台,一身风骨,不屈服于任何权贵,从未破过例。
如今竟然肯亲自出山了?
不会是模仿的吧?
可是这干净圆润的唱腔,清灵柔美的身段,分明就是云老师本尊啊。
台上,端庄秀美的女子在蟠桃仙子中间缓缓现身,莲步轻移,慢慢开腔。
一场喜庆的《麻姑献寿》之后,云大师又唱了贵妃醉酒,这是黎老夫人最喜欢的曲目,也让在场的老戏迷们过足了戏瘾。
两曲唱罢,老太太仍然处在巨大的惊喜之中,她让人问问云大师,卸了厚重的装饰之后,可不可以来此一叙。
云大师既然来了,自然不会拒绝这点小要求。
而其他人猜测纷纷。
“这是谁有这么大面子,能请到云大师?”
“还能谁,黎夫人呗,一定是黎夫人的一片孝心感动了云大师。”
听到旁边人这么说,黎母从震撼中回过神来,虚荣心达到了极点。
不过她也没将功劳全部包揽,抿了一下鬓边的头发,笑道:“我托蔷薇找的关系,是蔷薇厉害。”
她继而转头,对姜蔷薇兴奋道:“蔷薇啊,原来你是想给奶奶一个惊喜,担心伯母告诉奶奶呀,谢谢,谢谢你啊。”
姜蔷薇笑容僵硬。
“是吗?”说话的是刚刚被骆亦凝怼得哑口无言的韩少夫人,她看向旁边的姜蔷薇,语气恭维,“姜小姐可真是人脉广阔,很多人豪掷千万都请不来云大师,黎夫人,您有这样的准儿媳,有福气了。”
“是啊,不像有些人,仗着几分姿色,趁虚而入,可勾引上男人又有什么用?哪比得上姜小姐,端庄大方,蕙质兰心。”
黎母笑容微微一僵,虚荣心作祟,也没纠正对方。
姜蔷薇眼角抽了抽,不知道怎么想的,只是矜持的笑了笑,没承认,也没反对。
越听越气的骆亦凝,看到卸了装容的云大师在楚非的陪同下走过来,笑吟吟上前,“云老师,请您来的丫头呢?”
云大师怔了怔,他不认识骆亦凝,但骆亦凝却提醒了他,看向楚非道:“是啊,夏夏那丫头呢,把我叫来,她跑哪去了?”
卸了装的云大师玉树临风,虽已上了年纪,仍看得出年轻时是个极帅的男人,声音也温润好听。
然而就是这样的声音,如沸油里溅了一滴水,顿时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