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4章 月夜

除了李君言被那声音惊动之外，还有一个人也是如此。

在听到石子的声响之后，床榻上某人身子骤然一震。

原本盯着李君言背影的眼眸之中，骤然浮现出慌乱与不忍，但最后还是叹了口气，轻声下了床。

李君言此时尽量保持平稳的呼吸，避免被人察觉到破绽，但已然注意到，背后有个人蹲在自己边上。

她只是静静看着李君言，呼吸有些急促，眼眸中光晕流转，犹豫片刻，还是站起身来。

小心翼翼离开了屋子。

在她走后，那道若有若无盯着自己的感觉也猛地消失。

李君言这才松了口气，心中明白，是盯着自己的那人离开了。

他捏住手中的药瓶，那人应该不会走的太远，至少也会在内院之中，随时防着自己。

这药瓶是唯一的机会。

李君言想了想，起身看到床榻上只剩下的另一人，转头走到门边，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地打开门。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动作，但他掌心之中已经漫出细密的汗珠来。

仿佛比与大军搏杀还要刺激。

半个身子探出门外，李君言四处观望，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这才松了口气，离开屋子。

尽管现在已经离开了屋子，但李君言仍然不能放松。

刚才那人走时没有留下一丁点痕迹，谢王阁这么大，谁也不知道她会去哪里。

好在李君言已经有了打算。

小心嗅闻空气之中的味道。

果然，找到了。

李君言眼神一亮，也明白了刚才走的人，正是楚瑶。

早前的时候，他便知道，会有人来找楚瑶，因而在药膏之中加了些东西，这也是她不曾拒绝帮其涂抹药膏的原因。

加进去的药材不会对楚瑶有任何损害。

唯一的作用就是让其身上留下一点飘渺的异香，这香味寻常人难以注意，但只要用过薄荷丸，就能轻易找到。

循着那香味，李君言一路伏在墙边，小心翼翼来到门外。

必须抓紧时间了，也不知道来找楚瑶的那人什么时候离开，万一自己行动太慢，被回来的楚瑶撞个正着就麻烦了。

如此想着，李君言已经摸到内院门边。

“大人，我说过，不要让我难做的。”

正在这时，一道冷漠声音忽然传入李君言耳中。

抬眼望去，李君言的血液好似都在这一瞬间冷了下来。

只见在墙头之上，一道人影背对着月色站定，身上银甲被光影倒映，散发出一阵皎洁之色来。

李君言也借此看清了对方的模样。

正是当初守在太后遗宫之外的，杜万里。

此时杜万里满脸冷色，手中按着刀柄，一副随时动手的模样。

李君言深呼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死死盯着杜万里。

事情还是朝着超出计划的方向发展了。

在李君言的安排之中，这几天内，一定会有人前来寻找楚瑶，给她交代之后的安排，毕竟是李玄武，李君言相信他不会一直把自己当做纯粹的废人养着。

而李君言此时跟着，也是想要知道他们之后的安排，若是遇到万一，就暗中下药，将内院之中监视之人毒晕。

这也是他在察觉内院与前院情况之后做出的对策。

可没想到，出师未捷身先死。

他本想在潜藏之中找到那个盯着自己的人，再行下药之事，毕竟身手摆在那里，正面交锋是行不通的，可若是被李君言下了药，就算是程擒虎也别想好过。

但事情的问题就出在这里。

他没想到那人的感觉如此敏锐，自己分明已经察觉到他的气息消失，但此时又骤然出现在身前。

大概是在自己离开屋子之后，就已经被发觉了。

李君言叹了口气，如此一来，他仰赖作为底牌的药瓶也没有了用处。

索性抬眼与杜万里对视。

“有些日子不见了，杜大人。”

“这话属下不敢当。”

杜万里虽然一脸冷漠，但李君言的面子，他也必须要给。

于是躬身抱拳道。

“大人，属下劝你还是尽快回去，如此对你我都好，属下可以当做刚才的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若是我不回去呢？”

“那属下只能说对不起了。”

杜万里按着刀刃一跃而下，将近三米的高度对他而言好似不算什么，轻而易举平稳落地。

一步步走到李君言身前。

杜万里本身就是高大之人，比李君言还要高出一个脑袋，加上身形健硕如虎，此时站在跟前，压迫感几乎让人喘不过起来。

低头看着李君言，他再度说道：“大人，别让我们为难。”

李君言无话可说。

他想要打翻杜万里，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当初在桂宁城府衙能够一招撂倒赵海，不过是仗着对方只是有些本事的花架子，玩的也都是些花拳绣腿，找到破绽，自然可以一击击倒。

那一战不仅仅是取了巧，也是因为赵海过于轻敌。

说实在的，若是赵海一上来就以命相搏，最后死的那个人，一定是李君言。

好在那家伙自持身份尊贵，目中无人，所以才让李君言钻了空子。

可此时不一样了。

论身手，眼前的杜万里远在赵海之上不知多少。

李君言听程擒虎说过，千牛卫之中，在他之后最可能挑起大梁的，非杜万里莫属，哪怕是程擒虎想要拿下他，也需要花费些功夫。

若是换了顾引桥，一个不小心，也可能在他手上翻船。

论经验，杜万里更是比李君言熟稔不知多少。

甚至他知道李君言一些手段，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更是不会像赵海一样轻敌。

这是个全方位压在李君言头上的敌手。

怎么打？

好似也只有放弃一路了，李君言咬着牙，似乎极为不甘心。

此时杜万里也将刀刃抽出来一截，寒光闪烁。

他的声音并不大，但足够李君言听清。

“大人，现在回去，我当没有发生过，若是不肯，小人也只好对不住了。”

听到这威胁，李君言苦笑一声，转身朝着屋子走去，好似败家之犬一般。

他的背影在月色下落寞不堪，似是一条败家之犬。

杜万里也松了口气，若非不得已，他也不想与李君言动手。

而李君言只是低着头，心中默数。

一步……

两步……

三步！

确认了安全的位置，李君言骤然一转身。

“杜大人，你莫非就觉得吃定我了？！”

话音未落，手中药瓶已经砸了出去，摔在杜万里脸上！

破碎后，一团药粉骤然飘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