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的野心，绝非如此而已

在春耕进行五日时，枣祗巡察南部东阿秦亭，又得到了曹操在此提早安排好的助力。

这里的田土播种，新土开垦、旧土复垦，效率都奇高，其他地方的百姓还在致力于犁田的时候，这里已经先人一步，完成了播种，枣祗在细问时得知，秦亭的乡民，大多从几个家族之中租借一种新式的犁，名为曲辕犁。

曲辕犁可以转向，而且小巧灵便，更加省力，故此能节省下来一半的劳力。

“如虎添翼，简直是如虎添翼……”

枣祗在秦亭的田土广袤处，看着曹氏子弟兵送来的曲辕犁，反复踱步端详，心中对曹操越发的敬佩。

他回头看向自己的门客严锦，骄傲的笑道：“子仪，你可看到了，主公是否要我当替死鬼？”

严锦汗颜，忙躬身行礼：“是在下小人之心……有如此助力，春耕开垦之事可谓事半功倍，主公这哪里是要先生做替死鬼，这是助先生青史留名也。”

“如此深情厚谊，怎会是残暴不仁的人呢？”

他心里百感交集，只觉得若是自己能够遇到这样的主公，将命交托给他也无妨。

昔年起事之情义，三年之后虽热情有所冷却，可安定之后立即就会恩情相报，如此心胸才智，如何不令人感动。

站在远处的曹纯见他们二人交谈完，快步走来，笑着和枣祗抱了抱拳，道：“枣君，这东西，可是主公用五百亩良田换来的。”

接着，曹纯告知已将秦亭北山溪岗的五百亩田归在了一个名叫陈仪的隐士麾下，而劳力、用具等，需要枣祗随后送到山溪岗上去，并且派遣吏员注意岗上竹溪茅庐的用度。

一旦有所缺少，就要马上送去。

并且，还不能让他发觉。

“此人是什么来历？”

枣祗都疑惑了，竟然这般重视？

他缺什么我都要送去，平日里还得派人嘘寒问暖，看起来他比我这个东阿令过得更加潇洒，肩上没有重担，吃穿不愁，而且不用想都知道，肯定暗中还有许多卫士保护。

要是哪一日秦亭山溪岗遭山贼袭击，那些田里耕种的农夫忽然操起刀枪杀敌，枣祗都不会感到意外。

枣祗问完之后，曹纯笑而不语，没有多说什么。

分别后走得几步，他就想明白了：也许这屯田政令和这个陈仪有些关系。

否则主公不会这般小心谨慎与之相处。

“罢了，依主公之言。”

东郡掀起的农耕热潮，在阳谷引得了大量百姓齐聚，各处流民迁徙依附，同样也让兖州之内其余诸侯颇为震动。

第一个觉得不对劲的，就是临近阳谷的济南太守吴资。

“十万屯民，他真能全部调遣？”吴资八字胡，下巴胡须亦是较为浓密，脸型瘦长，鼻梁高挺，眼窝较深，身着棕色长袍，快走几步到了堂下，满脸诧异的看着部将薛兰。

薛兰本名士，位列八俊之一，当然，汉末最不缺的就是各种成团出道的名士，什么八俊、八骏、三休、八厨等等，神童就更是数不胜数了，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薛兰面容英朗，体魄精瘦，此时自军中来，身着轻铠，抱拳道：“探听到的消息便是如此，曹操南移治所到鄄城，在下看来，是因濮阳、东武阳之外取得了战果，占据数座城池，故此他下一步重兵驻防鄄城，其势向我济南郡来矣。”

“其因，不言自明……”

在战略上，不必说得太明白。

他和吴资心中也都清楚，济南郡依靠汝南袁术，而东郡则是倚靠河东袁绍。

袁氏两兄弟如今声威自然是天下之最，其余诸侯莫能比之，在他们看来，无论乱世英雄、还是改天换日，也许都要从这两兄弟之中选其一了。

“这么说，此事也许是本初将军授意？”

吴资狐疑的问道。

薛兰拱手而言：“未必是，曹孟德入济南，等同于借助袁绍给予的东郡，再打下一块地盘，同时还能更进一步防备我们，对于袁绍来说，也愿意接受这样的结果。”

“曹孟德，极可能是看准了此节，方才大胆置治所于鄄城，此乃是一举数得之举。”

“那，依你之见，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办呢？”吴资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继而追问薛兰道，寻常军政之事，薛兰都颇有建树，也许他能有应对的计策。

“没办法，”薛兰摇了摇头，面容苦涩：“从布局上看，曹孟德拦住了我们进军的所有路线，他的北方背靠袁绍，驱逐黑山军后，两人只需沿河占据渡口，便可清扫贼寇，稳住地盘。而后，沿途在关隘之中驻军布防，严查进出百姓，哪怕是暗中派遣死士破坏也不行。”

“非常高明。”

薛兰对局势的判断，让吴资登时心中一沉。

袁绍一直在寻找一位强援在兖州插住脚，以前的臧洪并不算厉害，他只懂得领兵作战，但是目光上远不算长远，吴资等人曾经断言他迟早死于平乱之事。

现在来了曹操，算是袁本初终于等到了。

曹孟德之才智，远在臧洪之上，在东郡横插一脚进来，竟踩得如此的坚实。

若是真让他今年丰收，再收取这些人丁、积粮，最重要的是得到了民心民意，这可就不是一只脚踩进来那么简单了。

“不过在下看来，曹孟德应该也是铤而走险，想要收容下这么多人，绝非那么容易，但由此可见，他的野心绝非如此而已。郡守可将消息送去陈留、任城。”

东郡左邻陈留，右为东平国。

陈留太守张邈和曹操虽有故，但至少是站在他们这边的，东平国乃是刺史刘岱所治，亦是不会让曹操壮大，他们肯定不会坐视不理。

“嗯，有理……”

吴资点头称是，济阴郡虽说不能行事，但是侧翼还可去袭扰。

……

三月，陈仪迁居山溪岗，岗上有溪水自山间流动，茅屋宽敞有竹林相伴，清晨时候可见雾色、宁静时可听泉水流响，沿着小溪下了山坡，就是一片田野。

陈仪清晨起来，沿山路而巡，督这些农户耕种进度，同时查看溪井挖掘的进度，悠然自得。

卫司还送来了六名奴籍的男子、一名书童、一名婢女照顾陈仪的起居。

“没想到，他真的给了我五百亩农田。”

回到屋外悠然自得的陈仪不由得深深感慨，世家的版本，这种大族的商贾就是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