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落地,到达新界的国际机场。
打开舱门,刘稚感觉鼻子被粘稠的空气打了一拳,脑瓜子嗡嗡的。
汤蔚看见他疑惑的眼睛,挎上手臂。
在这里有个好处,就是只要你不是欧美人的模样,本地人就会把白眼翻到天上,以至于根本看不清你是谁。
所以,刘稚和汤蔚可以放松地行走。
打车,看着窗外的风景,汤蔚问刘稚感受如何,毕竟他是第一次来。
刘稚用力地想了想,怎么去形容这种尴尬到极限的感觉,终于想出几个字。
“城乡结合部。”
来到所谓市区的地方,是汤蔚说的中环,是她口中的世界顶级CBD,但是刘稚甚至都没下车就想走。
“想看高楼,我不如去陆家嘴金贸区看三兄弟,现在快建成了,何必等几天的通行证,陆家嘴的环境比这里好多了吧。”
“那我们去哪里呢。”
汤蔚问,听刘稚说想要去有港片气息和烟火气的地方,告诉司机去湾仔。
一下车,刘稚差点感动到落泪,叹息道。
“终于有一棵树了。”
“你还是这么喜欢绿色。”
这话听着怎么不对劲呢。刘稚转头,赶紧抱起她躲避。
“小心!”
惊魂甫定的汤蔚才转头发现有人抱着大箱子,也不看路就在人行道上横冲直撞。
刘稚注意到几乎所有人都是低着头,麻木地行进,好像是行尸走肉一般的人拥挤在浑浑噩噩的城市之中。
一下飞机的窒息感一直延续到现在。
汤蔚也很不开心,她以前当然是来过的,没有感觉甚至还对这座城市颇有好感。
但她认识刘稚之后,人生一直是向上的,习惯沐浴在阳光下,再也忍受不了这种阴郁。
看她噘着嘴,刘稚情不自禁地轻吻上去,边走边安慰她,然后找地方入住。
“刘稚,我到底做错什么了,让你这么报复我。”
“咳,我是想体验一下真实的生活,不是故意的,要不我们离开。”
这是汤蔚和刘稚入住民居之后,打开门的第一句对话。也不怪她哽咽,差点崩溃。
狭窄的空间,之所以门和床之间存在距离,就是因为中间有一半空间是留给卫生间的。躺在床上,要么脸对着门,要么就夹在黑布隆冬的墙角。床是上下铺的,上面没床品,就是用来放东西。
床底下是几双拖鞋,肯定是不敢穿的,汤蔚一脚把它们踢到床底深处,然后坐在床上开始换鞋。
“先把东西放这,我们出去吃饭。”
刘稚说完,不由分说地拉着汤蔚离开这间逼仄的小屋。
她是嫁狗随狗,但他不能让一个姑娘一直呆在这里,自己也有点受不了,先逛逛,等下去把行李拿出来入住别的酒店。
“吃什么,牛排,日料?”
面对汤蔚的疑问,刘稚摇摇头,这些他都没什么兴趣。
“走吧,茶餐厅!你喜欢清淡的。”
跟着汤蔚去到一家她来过的老字号,说是老字号,最多也就三代人,能有什么底蕴。
“诶,这个焗海鲜饭,还有咖喱石斑饭,我想吃这两个。海鲜如果不用我收拾,还是挺想试试的。”
“好啊!”
汤蔚听到刘稚竟然太阳从西边出来要两份饭,半年来她只见过刘稚敞开肚子吃过一次,就是第一次到她家的时候。
所以汤蔚马上答应,然后自己赶紧点了一份猪排汤面,生怕刘稚反悔。
“今天的例水没有了。”
“例水是什么。”
还没等汤蔚解释,服务大妈立刻接茬。
“例水就是例水,在菜单后面。”
语气非常不耐烦,听着就像第一天见邓助理那天,看来真不是个例。
完了,汤蔚已经感觉到不对劲,刘稚就是敬他三分,他会回敬十分,但是如果不敬...
“后面没有啊,例水是什么。”
“例水就是例汤,有随餐赠送的,还有收费的。一般中午供应,我们来晚了。”
刘稚点点头,本来就过去了,但是大妈还呢喃一句。
“骑咧怪和丫乌婆,冚家富贵...”
抬头,从汤蔚的表情,看出这不是什么好话,刘稚看向大妈,自下而上甚至看不见她的眼白。
真是不知道她到底是哪来的自信,歧视他们二人。
站起身,刘稚高大的身形高出大妈一头多,汤蔚伸手拉住他,近乎祈求地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走吧,我们换一家吃。”
直到走出茶餐厅,刘稚搂住她的腰笑道。
“汤蔚,我没想到在你心里我会是这样一个人,太让我失望了。”
“哪有,我这不是担心,你有时候有暴力倾向...”
说完,她吐着舌头,在霓虹的映衬下,脸颊显得格外红。她挣脱着跑开,刘稚快步追了上去。
不得不说,经过这几天的锻炼,她的体力好了很多,刘稚假装追不上的时候不会太费力。
到一家金拱门随便填饱肚子,边走边吃,回到刚才的民居,汤蔚停住脚步畏缩地把手送回给刘稚,她是真的害怕。刚才来的时候,还不像这般,见识到里面的景象之后,连外面的影影幢幢都觉得是鬼影。
“要不...”
“不要!”
汤蔚一口回绝了刘稚的提议,既然是为她拍电影,那么刘稚的一切决定都是对的,刘稚的一切行动她都支持。这是她唯一能为他做的。
开门,连汤蔚躺在床上都显得局促,更别说刘稚,他只能半条腿折起,放在床外。
在床上腻歪了一会,她起身说。
“我要刷牙。”
“嗯,你先。”
刘稚经过一天颠簸,已经困得迷迷糊糊,下意识地答应。但是他马上想起来。
因为刘稚以前,在没租下现在成为他的家的那户小房子时,他也是合租在一个三居改五居的一间厨房里面,所以他知道通常这种卫生环境的房间里,会有什么东西存在,马上惊醒,喊道。
“等等!别开门!”
很可惜,已经晚了。
汤蔚拉开门,几个黑色的生灵祖辈栖居的地方受到打扰,所以疯狂逃窜,振翅发出声音驱赶着闯入者。
她已经不能动了,双腿发软,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