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掌教中了很重的毒,几天后不治而亡。他临死前几天里,时而清醒,时而迷糊,神智稍清醒时,便让其中的四个弟子记录,他口述,将驱魂术部分录了下来。但因他神智混乱的原因,口述的并不完整,解释起来还有很多自相矛盾的地方,没等到四个弟子弄明白就驾鹤西去了。四个弟子对师父留下来的残卷都有各自的理解,解释起来都头头是道,谁也说服不了谁,谁都说自己得了真传。因为老掌教临死前没得及指定传人,巫阳派又有谁得驱魂术就谁得传位的传统,一时间内部纷争不断,最后三个弟子带着各自的拥护者出走,这场混乱以分裂成东西南北四派而告终。但是四派因为没有完全弄懂驱魂术的真谛,因此都学得四不像,没有了以往那种驱神使鬼的惊天之效,修行的效果依靠修行者本人的魂力如何。如果修行者天赋好,魂力比常人强出许多,则可以控制人的天魂一段时间。如果修行者魂力差,说不定还要遭受魂术的反噬,魂魄受损成了白痴。所以驱魂术的作用越来越小,地位也越来越低。与此同时,世间出现了另一种魂术,称作幽冥勾魂术,可以将人的魂魄勾走,依据三魂七魄的离散程度,可以对人造成生病至变成行尸走肉不等的伤害。巫阳术士猜测,勾魂术士源自于《巫阳书》丢失的部分,那部分是巫阳术中最为精华,讲的是如何修炼魂力,巫阳术士自然要想方设法从夺回来,因此每每有勾魂术士出现,巫阳群起而追缴,于是就有了两派之间数百年的恩怨。”

余三思听这段往事,不禁心驰神荡:“这么说起来勾魂术士也算得了巫阳的真传,也算巫阳一派了。如果抛弃门户之见,四派联合勾魂,是不是就可以凑齐完整的巫阳术了?”马真元叹气道:“谈何容易,人人要是都这么想,这世界岂不是太平盛世了?门户也好,党阀也罢,说到底都是斗争观念,是人魂魄里的幽冥,清除不掉的。所以世上人都是你斗我,我批你,小到两夫妻,大到两党派,没有消停的时候,就连修炼魂魄的巫阳术士都难以避免。”

余三思听得心潮澎湃:“原来人与人之间还会这么复杂,斗来斗去最后还不是两败俱伤,又有什么意义呢。”

马真元不以为然道:“你这话就说错了,斗来斗去,某些人才能得利。有些人活着就必须斗争,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斗起来才有精气神,才能证明人活着,否者就是魂魄失了,胆气弱了,没精打采了,这才能歇上一歇。”

余三思问:“那哑巴师兄为什么要偷师学艺呢?”马真元说:“无论是巫阳还是勾魂术士,都梦想着凑齐完整的巫阳术。但这不是他的主要目的,勾魂术源于巫阳,提升自身的魂力,因为没有前面护体术等循序渐进的过程,魂力反噬其身,往往身有残疾。他学艺是为了补足缺失的,自身残疾无法治愈,只是让后面学勾魂术的人不再残疾。”

余三思叹道:“那无论怎么说,他做事不为自己,就是好人。”

马真元悠悠唱道:“好人坏人谁来定,好人坏人何前程?世上的人哪,道貌岸然者,实则蛇蝎心肠,凶神恶煞者,却有大慈悲。如何分得清,如何分得清?”边唱边站起身,唱完说道:“好人坏人,一定要多留心眼,擦亮眼睛,才能看得清魑魅魍魉。”马真元伏着身子好一阵咳嗽,令人无法相信这个虚弱的老人是巫阳西派掌门。他想起唯一的徒弟都走了,怅然道:“我就这么一个徒弟,他走了后继无人,得再去找一个愿意干赶尸的人去。哎,就怕无人愿意学,西派一脉怕是要断了。小兄弟,我要拜托你一件事。”

余三思惶恐道:“师叔您有事尽管吩咐,就怕我能力有限,帮不上大忙。”马真元难得地露出个微笑:“你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性子温和,是练巫阳的好苗子。可惜要说缺点,就是胆气不够壮。”余三思想起师父让他历练,也是要让他练胆气,知道他所言非虚,忙虚心称是。马真元又说:“我身子骨越来越弱,有生之年怕是难以找到和你一样的好苗子了。四派虽然都是练巫阳术,但侧重点有所不同,你们东派更注重通过精神来聚集魂力,我们西派则更练胆气来保持魂力,所以我们才敢送灵。你要是不弃,我传你几句口诀,常加练习,可以壮你的胆气,另外如果我要是没找到徒弟就死了,也好替我把西派法诀传下去,免得它断了。”余三思听他说得甚为凄凉,又怎么好意思拒绝,要下地跪拜,被马真元拦住了:“你不用拜师,这也算你帮我一个忙,就算两个朋友间的切磋吧。”余三思大为感动,知道他是怕自己没法向师父交代,才故意这么讲的。向他俯身拜了拜:“马师叔,要是遇到合适的人,我一定将法诀转授给他,并让他成为巫阳西派人。”

马真元欣慰地点点头,传授道:“魂魄分阴阳,魂为阳,魄为阴,阴阳互补,万物调和。魂三魄七,三魂天地命,七魄主七识。七识生七情,为眼、耳、鼻、舌、身、意、末那,化作八万四千烦恼,乃虚妄不实。除虚妄,戒七情,意达气定,为修习之要。肝藏魂开窍于眼,魂从眼漏,肺藏魄开窍于鼻,魄从鼻漏,肾藏精从耳漏,心藏神从舌漏,脾藏意从身漏。五漏不堵,七情不能清静。。。。”

余三思认真听讲,遇到不懂的就虚心求教。马真元边讲边解释,力求余三思能理解。可这千字的法诀太过深奥,短时间内要完全悟透哪有那么容易。遇到余三思实在理解不了的,马真元就要求他先记住,日后再慢慢领悟。转眼西方红霞满天,已是过去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