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灾兽

辞别赌石店，温道霖将经书小心地揣在怀中，牵着黄牛，拎着沉甸甸的银两慢悠悠地走在大街上。

这下本钱有了，岂不是想买啥买啥。

“黑豆，火麻子，牦牛骨，云母，黄蜡，红景天各二两……”

温道霖仔细回忆了下辟谷丹的丹方，确认准确无误后，又筹备起了化灵丹的药材。

化灵丹跟辟谷丹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丹方里多了许多诸如人参、黄精之类的名贵之物，而重中之重的是炼制化灵丹需要一株灵草！

灵草通灵，乃是汲取异土中的灵气生长而成，而异土少之又少，物以稀为贵，故而灵草珍贵，凡夫俗子连见都不曾见过。

不过还好，温道霖后院有一片灵草田，这块倒是不缺。

温道霖的【炼药】熟练度为0，保险起见，准备拿辟谷丹练手，循序渐进过渡到炼制化灵丹，因此购买了许多药材，原本鼓鼓的腰包又瘪了下来。

大旱将至，没时间在大集上浪费时间，不提升到化灵境说什么都是白搭。

一人一牛匆匆往回走。

正值晌午，返回途中再次经过温家村，却见村口熙熙攘攘，几乎每家每户都挤在这里，喧嚣不止，似乎在讨论什么要事。

走近一打听，大惊失色：“什么？迁村？！”

“道霖，今早正要去通知你，结果发现你不在，”家兴叔一脸无奈，安抚道，“知道你们接受不了，这不才让大家伙们聚在一起聊聊怎么个解决办法。”

“为什么？”温道霖不解道，“我们在这生活了百来年，怎么突然要迁村？”

“因为大旱......”家兴叔抽了口旱烟，无奈地叹息道。

“大旱？”温道霖更是疑惑，没搞清大旱和迁村之间有什么联系。

“你去那边看看吧，早上官差颁布的新消息。”家兴叔用烟斗指了指村口的告示牌，面色沉重，不愿再多说。

一刹那，方晏舟的话在温道霖脑海中回荡，“这次大旱恐怕不简单......”，他的心情愈发沉重。

到底是怎么了？不过是一场大旱，自己明明已经拿到了「呼风唤雨」，为什么还是觉得心神不宁？

拨开重重人群，温道霖看到了那张带有官府公印的檄文，上面只有寥寥几行字：

【大旱将至，恐有灾兽祸乱，尽早提防！】

“灾兽？！”

温道霖不是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但却无比陌生，因为这本是传说中才存在的兽类，怎么会突然出现？

他赶忙在人群中搜寻，终于在棵老梧桐树下找到了那抹枯瘦矮小的身影，老村长。

老村长正闭眼纳凉，对周围的喧嚣熟视无睹，任由他们争辩，可当温道霖走到面前时，他却像心有所感，徒然睁开双眼。

他的双眼炯炯有神，完全不像行将就木之人，面对即将到来的灾兽和村民的争吵也显得尤为平静。

待到温道霖在他面前站定，老村长抢先开口：

“道霖，你知道你父母还健在的时候，跟我说了什么吗？”

“什么？”这一问让温道霖猝不及防，他不明白老村长为何如此发问。

“他们说，你绝不会一辈子困在村子里，你会带着他们的希望走遍他们从未去过的地方。”

“温家村，只是你的起点，趁这个机会赶紧走吧，远走高飞。”老村长继续自言自语道。

温道霖立刻明白了老村长的用意，颤声问道：

“这灾兽就这么可怕吗？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老村长默默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才缓缓开口：

“很可怕，我们这些凡夫俗子在它们面前就如蝼蚁一般可笑。修仙三千境，一境一重天，更何况我们呢？”

“别的办法倒是有，不过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正说着，村口突然传来争吵的声音，人群自动划分为两拨，双方都面红耳赤，争执不下，老村长见状赶紧上前调解，温道霖也紧随其后。

“逃？能逃到哪去？比这更偏远的地方吗？要我在荒郊野岭和野兽住在一起，还不如跟灾兽拼了！再说，逃也是死路一条，你们有粮吗？”温盛恼怒道，他是个正值壮年的男人，平常以砍柴伐木为生，身形健硕，温道霖常常在永宁山附近的树林边见过他。

在场很多人都清楚，即使逃离了也很有可能居无定所，风餐露宿，况且背井离乡的滋味并没那么好受，于是他们纷纷站队温盛。

而另一波人则支持温常青的观点，温常青是村里鼎鼎有名的读书人，身材瘦弱，但极为好学，虽然未曾正经上过私塾，但私下里看过不少经典，是村里公认的“文化人”。

他的观点与温盛迥然不同，他认为迁村只是暂时的，风餐露宿总好过待在原地等死。

双方的矛盾愈演愈烈，言语攻击愈发尖锐，老村长终究是听不下去了。

“咳咳。”老村长清了清嗓子，示意双方停战。

见老村长到来，两边也很识趣地停下了争辩，目光纷纷聚在老村长身上，想要听取他的意见。

“我们......请神仙来吧......”老村长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发话。

只有温道霖明白，这里的神仙指的不是住在仙界的那群老儿，而是修仙界的修士，当然，在他们这群凡夫俗子的眼中，哪怕是再底层的修士也高高在上宛若神仙，这就是仙凡差别。

“可我们有那么多银两吗？”有人问道。

神仙需要供奉，这是常识，而修士他们不是金身泥塑，用不着烧香祭品，想请他们出手，得要白花花的银子。

“不够，就凑，凑不到，就欠。”

短短几个字，道尽了心酸与无奈，那种心有余而力不足的难受几乎占满了老村长的心。

“但前提是人家愿意来帮我们......”他自嘲地笑了笑，“无论如何，我都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众人面面相觑，相视无言，最终默默点头。

“既然老村长都这么说了，那就这样吧......”

一场闹腾的村会在沉默和失落中散去，留下遍地狼藉和一老一少一牛。

“走吧，道霖，做你该做的事，剩下的交给我们老一辈的操心。”

老村长摸摸了温道霖的头，他的个子不高，得温道霖俯下身子才能够到，他的手掌也很粗糙，那是常年干农活的人独有的老茧，但温道霖却不反感，老村长的手很温暖，很有力。

温道霖在老村长的掌心中感受到了决心。

赴死的决心。

“既然修士靠不住，那就由我来成为修士，守卫温家村！”他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