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搬山拳罡

秦扬靠着牢门,并不同情对面牢房中的狱友。

也没有被周牧那狠辣果决的手段吓到。

在他眼中,这些无关紧要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就如同那姓翁的一家老小,不就是人命嘛。

这个世道最不缺的就是人命。

最不缺的,自然就是最卑贱的。

生来就卑贱的东西,没便没了,有什么大不了。

“哦对了,那个谁,先给我清理干净,床褥都换新的。”

他用下巴点了点跟在周牧身后的王破,又指着甲字一号房深处的那张木床。

周牧将手中的钱袋子系好,提着差刀来到牢门前,通过铁栅间的缝隙,他能看见那张床上很是凌乱。雪白的锦被上有好几处嫣红的血迹,其中裹着一具脱得精光的尸体,肩胸袒露,死状凄惨。

“王破,清理一下。”

王破神色厌恶,怒目而视。

秦扬耸了耸肩,浑不在意:“小小狱卒也敢瞪我,仔细你那双招子,别被人挖了去。”

“还不去?!”

周牧沉声一喝。

王破被周牧突然的冷肃镇住。

若是换做以前,他应该会冷哼两声,然后说几句尖酸刻薄的讽刺话。

但今天他没有,直接打开牢门,进到深处收殓尸体去了。

“动作麻溜些,我出去透口气。”

秦扬毫不客气地支使着王破,然后脚底一溜,打算从大开的牢门出去。

可周牧这时堵在外面,森然说道:“这里是监牢,不是客栈。”

秦扬嬉笑道:“周爷你的戏过了哈。规矩我懂,赵爷的面子本少还是要给的,放心,我就随便溜达溜达,和你那些狗腿子们玩上两把,过完手瘾就回来。”

周牧寸步不让,甚至往里走了两步。

将秦扬逼退回房中后,反手一把拉过牢门,锁住。

秦扬脸上的笑容凝固:“怎么?以前是条狗,今天想当人了?”

“你可要想清楚,做狗可以活命,当人可不一定。”

不理会秦扬的威胁,周牧来到床边,见那少女尸体一丝不挂,背上横七竖八的淤青纹路和那桐油滴蜡的烧灼痕迹,昭示着她生前遭受到的非人待遇。

王破握紧拳头,细细地用棉被将她裹好。

“怎么样?这小丫头长得还成吧?”

“良家少女,可比窑子里那些娘们儿润多了。”

秦扬没法出去,便凑了过来。

嘴里噼里啪啦说个不停,似是在炫耀着自己的丰功伟绩。

“只是可惜没什么花活,不论是鞭打还是蜡滴,小丫头愣是咬着牙一声不吭,无甚鸟趣。”

“就连本少爷策马飞驰尽情奔腾的时候都没有声音,实在乏味,白瞎了这副好皮囊。”

“早去投胎也好,下辈子记得先学学床笫之术……”

“够了!”王破豁然起身,双拳紧握,眸中赤红。

“哟哟哟,咋还急眼了,小狱卒?”

秦扬假意害怕,但面上满是讥笑,“差点忘了,你这小狱卒家中也有个如花似玉的妹子。”

“让我想想,当年就是因为妹子被镇魔司的某个同僚下了药,险些失身。”

“你这小狱卒倒也刚烈,将那同僚打了个半死,可没想到对方是郡府大人物的子侄。”

“若非你在镇魔司的上司力保,你哪里有来松山县当个小小狱卒的机会?”

“本少爷倒是很好奇,都被下了药,你那妹子……”

哗!

刀锋出鞘。

“我说够了!”王破的刀很快,挥斩而出。

他的刀也很稳,定在了秦扬的脖颈处,削断发丝,未破皮肉。

他浑身颤抖,眸中血红,但握刀的手依旧极稳。

练刀是他的嗜好,而妹子是他的逆鳞!

秦扬哈哈一笑,继续挑衅:“不敢杀我你出什么刀?猪鼻子里插大葱,你个小狱卒装什么相?”

“少爷我借你十个胆子,你敢动我一根汗毛吗?”

“贱命一条还整天瞎咧咧,这也不行那也闭嘴,你当你谁啊。”

“不过嘛,要是把你那妹子带来给我玩玩……”

王破浑身颤栗,胸膛起伏,连那握刀的手也开始抖动起来。

轰!

这时,周牧起身,直接一拳打断了秦扬的话。

扑通声中,秦扬的身体飞出,砸在铁栅上发出巨响,震彻整个地牢。

其间还夹杂着两声细微的喀嚓声,那是秦扬的肩膀和右臂骨折的声音。

“好好好,还是周爷你有魄力。”

秦扬倒吸了口凉气,箕坐在地上,剧烈的疼痛让他龇牙咧嘴,但他偏又要放声大笑,露出一种病态的面容,“周爷你要不干脆点,也把我的买命钱扔来,然后一刀结果了我。我也想看看,这松山县衙和我秦家,到底谁大?”

周牧缓缓拔出刀刃,拖着步子走了过去。

秦扬丝毫不惧,甚至昂起脑袋,把脖子亮了出来。

疯子!

都是疯子!

一旁的王破,这时心绪渐宁。

冷静下来的他,第一次感受到了手足无措,要是任由这局势发展下去,可就捅了大篓子啊!

他性情刚直,但不傻,秦家秦扬可以死,但绝不能死在这种情况下。

“周牧!你在干什么!”

就在这时,牢房外的过道传来动静。

以向三川为首的一干狱卒,簇拥着另外两个其他片区的牢头闯了进来。

“又见面了,孙头、郑头。”

周牧按住刀柄,平静地看着这两个刚分别不久的牢头。

“你在干什么?”

孙牢头指着秦扬,又指了指对面天字二号房中的尸体,怒斥道,“你想干什么?!”

“这还用问吗?周爷这是在伸张正义,为民请命呢,你们好好看好好学。”

周牧没有回答,反而是秦扬冷笑着说道。

“大胆周牧,谁给你的胆子,敢私自杀人?”

“孙头和他多言作甚,拿下便是,自有赵大人发落。”

说话间,郑牢头挺着差刀就上,在他印象中,这姓周的身体早已被酒色掏空,是个十足的软脚虾。对付这种货色,他的刀甚至都不用出鞘,仅靠一对铁拳就能打得姓周的哭爹喊娘。

轰!

周牧身形立定,左手接过差刀,右拳如电钻出。

郑牢头见周牧竟敢主动出击,冷哼一声不屑一顾,举起差刀格挡。

铛一声响。

拳面如铁,其声铿然。

咔!

郑牢头的差刀竟然直接被冲断,折成两截。

而周牧的拳头继续直进,贯在郑牢头凸出的腹肚之上。

惨叫声下,郑牢头连退十八步,双脚在地面犁出了一条深长的沟壑,最终撞在天字二号房的牢门上,发出哐当一声,这才止住身形。

“搬山拳印还没修炼出来,区区拳罡竟已有此威力……”

周牧收拳而立,心中首次对无常链里藏着的这个无名拳法的威力有了具象化的认识。

一拳立威!

向三川他们那一群狱卒,瞠目结舌,看向周牧的眼神中,不知不觉多了些敬畏。

孙牢头看着闪电落败、不住咳血的郑牢头,刚刚想好的许多说辞一下子都卡了壳,被他生生咽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