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是声音先传了过来,文然应着聊天声望去,只见俩人提着大包小包,慢悠悠地在人群里前行着。文然拽了拽行囊,朝她俩走去。
“行李都收拾好啦?”文然对着滔滔不绝的维克多问道。
“那是当然。”维克多漫不经心地回答道。
文然见她俩聊起来还是这么投入,也没再打断他们。随后望了下乘客通道:排队下船的旅客,已经站好队列,等待停靠岸边。
文然扶着船舱里栏杆,减缓靠岸时客船产生的颠簸感。只听轰隆一声,客船的发动舱停止了振动,抵达岸边。而站在一旁的维克多和Willow没有扶栏杆,似乎对船体的颠簸俩人显得若无其事。人群开始缓缓地从舱门口使出,三人也紧随其后,朝岸边走去。
文然撑起了雨伞,来到户外,果然下着小雨。而这两位搭档:一人打着伞,一人提着行李,很是默契。文然自掏腰包,购买了三张旅客车票,搭乘熟悉的车次,从伦敦站去往剑桥镇。
“你们俩准备这样步行去学校吗?”文然走出火车站问道,还随手提了提维克多的包裹,她俩好像不需要帮忙,也没再吱声,跟在她们旁边。雨中前行起来步子缓慢了不少,但是她俩走起路来铿锵有力,依然像没雨似的——看来是往日在往返旅途中培养出来的。
来到校门口后,终于,维克多对文然交代了一句话:“文然,你先在门口等会儿,回趟宿舍就来。”
文然应着维克多的提议,暂时把手上的行李寄存在了校门口。雨越下越大,文然去到不远处的店铺,稍作休息。(不知道这又要等多久,没有移动通信联系的年代,时间过的心里一点底都没。)
维克多的叫声,打断了文然发呆的神情。
“柳潇呢?”
“她在宿舍收拾我俩的行李,还说,要洗个澡,所以……”
“现在学校附近开了很多旅馆。租店,也方便。”
“学校周边发展挺快。”
“你身上存款,大概多少?”维克多问道。
“存款1000法郎,还有几百法郎的零头。”
“有点英镑,买车票,用了。”文然汇报道。
“怎么记得这么清楚?”维克多惊讶地问道。
“下船前,在客房里清点了下身上的盘缠。”
“精打细算。”
“提早做点准备,也是提早发现问题。”
“怕资金短缺。”
“1000法郎,差不多40英镑。”
“40英镑,能在英国生活多久?”文然问道。
“像我们学生,不算住宿费。省吃俭用的话,两三个月吧。如果开销多点的话,可能1个月都不到。”
“其实,英国的物价不算贵。在英国赚点工钱,会感觉比巴黎那会儿的消费水平要低些。如果你要用法郎来算,那估计就不知道买些什么了,因为你都会觉得贵。”维克多分享了一下他在英国的生活心得。
“英镑和法郎?”文然追问了一句。
“法郎兑换英镑的汇率,分析原因,比较复杂。简单来说吧,就是与黄金的换算。刘顿你认识不?或者听说过没?”
“他除了搞科研,也弄经济,自从他当上英格兰货币制造厂厂长后,就推出了英镑与黄金的兑换比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算的:1盎司黄金=3英镑17先令10便士;而1盎司黄金接近100法郎,这么解释大致也可以换算出英镑与法郎的汇率,也就1:25咯。在欧洲黄金本位至时期,不同国家间的外汇就是这么算的。先学着,以后可能用得着。”
“学校周边有银行办理货币兑换业务。这也是方便留学生,特别是新生,刚来这边,需要兑换英镑,消费。”
“说到租旅店呢……”
“在英国,旅馆长租,价格会实惠点。一般,短租的期限最少是一周,因为这边基本工薪族都是领周薪的。如果租二周以上,还可以给个学生价,只要拿出学生证就行。”
“Willow,刚来这边时,也是问题一大堆。”
“新环境,先适应段时间。”
“租完旅馆,喝杯小酒吧?”文然礼尚往来问了一句。
“听你这么说,是要感谢我呢?”维克多用较客气的语气回敬道。
“那是当然。”
租下旅店,一室一卫,房间面积不大,价格自然也在可接受范围,周边旅馆算是相对聚集,大多也是学生居住。维克多介绍说,离校远点的地方,有寄宿房间,但文然没先考虑,暂且找了间离校较近点的客栈。安顿下来,当作暂时的落脚点。新的环境,自然伴随着新的期许。在就近的银行,兑换完英镑,留作基本生活资金。稍微补充一句,英法,或者说西方这边,小酒馆类似国内的茶馆,大街小巷,不几步距离,会遇到这么一间。有店面稍大点的,也有规模比较适中的,总之,交友聊天,是个不错的去处。
但与维克多的交谈中,隐约感受着她内心的另一面。虽然Willow不在一旁,但能察觉出维克多今天想谈论些与往日不一样的话题。又有种不一样的感觉,与维克多拉扯的越多,似乎距离会更近。
“想喝点什么?白兰地、朗姆酒、鸡尾酒或者调点葡萄酒?”来到酒馆的维克多拿着的酒单问道。
“与葡萄酒相比,英国这边也比较流行喝白酒。”
“白兰地,中瓶,两个酒杯。”维克多向服务生下单道。
服务生去吧台端了瓶中支白兰地,把酒杯摆在两人的桌前,并向酒杯斟了少许白兰地,做了请品尝的姿势后,离开了餐桌。
文然喝了口酒后,说道:“酒精度多少?比起葡萄酒更容易醉吧。”
“那你少喝点。”
文然感觉维克多酒量不错,又举起酒杯,以示敬意的喝了口,看着维克多沉默了少许,说了句感觉玩笑的话。
“问你个问题。”
“什么问题?”文然似乎揣摩出维克多的提问。
“觉得我怎么样?”
“呃……”
“刚接触时,看不太顺眼。”文然打住片刻后,回答道。
“不过,渐渐地,已经成为朋友了。”
“怎么感觉我俩在交往?”
文然:这样交往,算是谈朋友吗?
维克多:想多了,都没表白,算交往吗?
文然:如果现在表白,算开始吗?
维克多:你晚了一步,在暑假回巴黎前,已经有人向我表示了。
文然:看来,维克多在学校还是挺受人追捧的。
维克多:你说的没错。
文然:那,那位男生也是你们学院的吗?
维克多:不是一个学院的,历史学方向,写些文章,听听历史故事挺不错。
文然:看来维克多对文学还情有独钟的。
维克多:说不定写完某篇文章后,打动到我,我就同意了。
文然:你们现在还没确定关系?
维克多:还没。可能过段时间就答应了,再就难得我俩单独来酒馆了。
文然:那到时恭喜你们了。
维克多:我也想到时恭喜你和Willow,但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了?
文然:维克多,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
维克多:迟早的事,我只是顺水推舟。
文然:她在你面前,有流露出?
维克多:悄悄话,秘密。
文然:可能有时朋友比情侣,更愿意与彼此交流。
维克多:有些人喜欢轰轰烈烈的爱情;有的人喜欢平淡的爱情;当然,还有第三种情况。
文然:第三种是什么情况?
维克多:两个相爱的人,却不能在一起。这里的原因很多,家庭、宗教、个人伦理、道德观或者爱情观等等。
文然:维克多,感觉你学哲学,对这方面的内容,还挺关注的。
维克多:可能,哲学学多了,确实挺无趣。但是想到这方面的内容,可能可以舒缓自己的心情。
文然:看来,不与维克多闲聊,还不知道你有这方面的情味。
维克多:没有语言的交流,双方都不能确定彼此的内心。也许都会沉默,也许也会擦肩而过。没有语言的承诺的爱情,都会使俩人心里没有着落。
“对Willow,可能就需要你自己用语言来找到俩人内心的方向感。”似乎从维克多的话语中感觉出某种语义,或某些心思。
“不要太羡慕,至少你现在还没有。你先等会儿,我去弹一曲。”话语刚落,维克多起身走向空出的钢琴,在钢琴前的空位上坐了下来,在键盘前稍作停顿后,信手拈起一首曲目,弹奏起来。
文然在座位上静静地欣赏着维克多的演奏,内心不禁涌出某种思绪,可能因为来到酒吧,也可能被维克多的琴声所震动,而产生心灵上的共鸣。
“怎么样?平常喜欢听贝多芬的交响乐吗?刚才弹了一小段。”
“听完你演奏后,开始喜欢了。”
“不要太迷恋。”维克多向文然露出的表情,感叹道。
维克多:今天聊到这吧,对了,信写好了,记得来找我。
文然:在哪见?
维克多:还是这里,酒吧,学校几天后才开学。
文然:什么时候?
维克多:中午吧。
“怎么,不想离开这里?难道这里的酒,很有回味感?”维克多接着问道。
文然随即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和维克多离开了酒吧。当俩人来到校门口,维克多见文然仍没止住步伐,下意识问了句:“怎么?想去学校溜达,还是宿舍?”
文然尴尬的停下了脚步,连忙补充道:“和你聊着聊着,方向都忘了。”维克多走了两步,停下来,又开了句玩笑话:“那我去你房间?”文然支吾了一会儿,不知道说什么好。
“开玩笑的,我走了,后天见。”滞留会儿校门口的文然,目送维克多消失在黑夜里后,转身从校门外离去。
文然捣腾完行李,随后去了趟百货店,买了套床被和垫子,打扫、整理完的房间,却有种熟悉的居家感觉。文然随手拿起一套换洗衣物,去到楼下一层的澡堂,释放去当天的劳顿感。回到房间,文然把清洗好的衣服,晾晒起来,也习惯性的点了根香烟。待头发差不多风干后,睡下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被门声吵醒的文然,起来后,打开房门。见到站立在房门外的维克多:“维克多,这么晚来,有什么事吗?”
维克多没做声,进了房间,沉默了一会儿。文然站在她面前,似乎从她的眼神里读出某种信息。经过一阵沉静后,维克多将嘴唇碰到文然的嘴上,维克多随后合上了眼睛。文然从她的眼角,看到一滴泪水流了出来。随后,身子向后挪了下,扶着维克多的肩膀说道:“怎么流眼泪了?”
维克多听完后,随手抹去了眼角的泪痕,然后又笑了下,望着文然说道:“居然接吻也会让人流泪。”
文然打量着维克多深情的眼神,俩人对视了一会儿,文然用右手扶着维克多的脖子,然后将自己的嘴唇对准了维克多的嘴角,吻了下去。接下来俩人都没再进行过多交流,肢体语言,无声的对话,成为了此时交流方式。
第二天,文然醒了后,发现维克多已经离开房间,而客桌上存放有一张她填写的纸条:
荷尔蒙的冲动,留下俩人的印记,保留彼此的回忆。
希望在我与Willow间,不要左右为难。
维克多·圣托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