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蜕变

岳不群心中一惊,暗道:“我堂堂华山派掌门,若是加入到你日月神教,像什么话?”

于是拱手道:“多谢教主一番美意,只是徐某闲云野鹤惯了,受不得约束,还是不在教主面前碍眼的好。”

任我行面色一沉,方欲发作,旋即意识到所处之地,便又忍住,笑道:“徐先生若当真不愿入我神教,那便罢了,我任某岂是刚愎自用、强人所难之辈?

“只是这神教终究有她几分心血在内,任某才疏学浅,唯恐以后有所辜负,故而想请先生相助,哪日若有闲暇,便来指点一二,岂不美哉?”

任盈盈不知何时,也来到他身边,拉住了他衣袖,仰头看着他。

任我行又道:“徐先生日后便是我神教的客卿长老,如何?”

岳不群心中一动,如若只是客卿长老,倒也无妨,也算是打入魔教内部,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日后若有所筹划,也可方便行事。

于是拱手道:“既如此,那徐某便恭敬不如从命。”

任我行这才面色稍缓,若这徐行再推辞不受,未免太过不识抬举。

看着岳不群说道:“甚好,甚好!那徐先生,不,徐长老日后可要多费心了。”

岳不群道:“教主放心,徐某定当尽力。”

见此间事了,便向任我行告辞,寒暄得几句,正欲转身离去,忽然瞥见任盈盈孤零零站在那里,不由怜意大起,又从怀中掏出一只布偶兔子,递给任盈盈,道:

“这个给你,徐叔叔改日再来看你。”

任盈盈接过玩偶,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口中乖巧道:“多谢徐叔叔。”

岳不群微微一笑,揉了揉任盈盈的头,转身大步离去。

任盈盈望着岳不群的背影,手中紧紧握着那只布偶兔子,眼中满是不舍。

这位徐叔叔将她自坏人手中救出,一路又温言宽慰,将她心中惊惧之意消去,此刻骤然分别,只觉心中空落落的。

岳不群并不回头,脚下步伐加快,不多时便下了黑木崖。

此时天色已晚,月色尚早,岳不群施展轻功,向前掠去。

不知行了多久,忽见前方林中亮着一团火光,隐隐传来几声大笑,惊起几只林中倦鸟。

岳不群本不欲多事,只想速归,方才行得几步,却觉那笑声颇有几分熟悉。

于是脚步一转,悄然向那处摸去。

透过黑黢黢的枝叶缝隙看去,只见林中空地上,一高一矮两个人影,正围坐在火堆旁,火上架着根粗大树枝,上面也不知道串得什么动物尸体,飘着一股怪味,正烤得滋滋冒油。

那高个一边转动树枝,一边笑道:“兄弟,今儿个可算有口福了,那任我行死了老婆,教中一时半会顾不上你我,若非如此,焉能这般逍遥自在。”

矮个嘿嘿一笑,道:“是极,是极!这商玉死得妙啊,早看这娘们不顺眼了,若非她栽赃陷害,你我好好的长老当着,每日吃香喝辣,何至于落魄如斯?”

高个闷声道:“我为神教受过伤,我为神教流过血,他奶奶的,不过吃了几个人而已,竟这般对我!”

岳不群一惊,还不待他有所动作,又听矮个道:

“要我说也不尽然,这些年那臭娘们动作不断,但你发现一个问题没?出事的都是与那东方黑不对付的,包括你我。”

高个吃肉的动作一顿,沉思片刻,缓缓道:“你不说我还未发觉,现在想来,确实如此,依你的意思,这娘们是在为那黑娃子‘铲除异己’?”

矮个点头道:“不错,他二人自小关系就好,虽说进了我教之后分道扬镳,难保那商玉没有别的心思。”

高个若有所思,将手中肉缓缓送向嘴边。

火光忽明忽暗之下,岳不群骤然瞥见,他手中之肉形状略有怪异。

定睛一看之下,竟是半截大腿,再往火堆之上一瞧,岳不群只觉胃中一阵翻涌。

高个正欲张口咬肉,忽然感觉好似一阵风吹过,定睛看时,火堆旁竟多了一人。

方欲喝问,却觉口中一凉,又是一痛,旋即向后倒去。

矮个听得动静,豁然站起,方才他眼睛一花,还未看清怎么回事,火堆旁已多了一人。

见来人轻功显然极好,他心中不禁萌生退意,呼哨一声,招呼高个道:“来者不善,撤!”

却不听回应,转头看去,不禁大惊失色,不知何时高个竟已躺下,口中多了一柄长剑,自脑后透出,死死钉在了地上。

一时又惊又怒,双手一分,向后跃出两丈,警惕喝道:“来者何人?”

岳不群此刻怒意正炽,懒得与他多言,身形一闪,向那人扑去。

矮个见对方身形飘忽,来势汹汹,赶忙向左躲避。

不料眼睛一花,来人竟如鬼魅般出现在他左侧,一柄铜锤在眼前放大,再行闪避已来不及,心中不禁大骇,口中狂呼道:“饶......”。

只听“砰”的一声闷响,矮个的脑袋如同西瓜般爆开,红白之物溅了一地。

岳不群脚下连闪,避开脏物,收锤而立,面色阴沉如水。

在地上捡了根干柴,将二人尸首挑入火中,心中怒火方才稍稍平息。

岳不群伫立片刻,转身离去,身形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天上新月如钩,四周静谧的可怕,唯有那堆火还在噼里啪啦的烧着。

岳不群在黑凉夜色中行了数步,不知怎地,心中忽生一股烦闷之气,于是发足向前狂奔而去。

渐渐内力难以为继,却始终郁郁不得解。

停下脚步,发觉身在一片荒野之中,四周杂草丛生,寂静无声,抬头望去,繁星点点,冷月高悬。

岳不群长舒一口气。

穿越至今,过去了十年,抑或是九年?他已记不太清,只记得那是个雪夜。

先前他总笑书中之人小心翼翼,蝇营狗苟,但他终究也未能逃脱这世间的纷纷扰扰。

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这些年来,他到底从何时开始,变得小心翼翼起来?不敢去触碰关键,不敢去改动主线,每句话要斟酌再三,尽管他并非有意为之。

这不是他想象中的江湖。

或许是商玉之死,让他心生愧疚,他本该猜到结局;或许是方才之事,让他心生厌恶,他本能做更多改变。

岳不群越走越慢,最终停了下来,长啸一声,将脚步一转,向来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