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夜探

一言既出，众人皆惊。

方证大师宣了声佛号，缓缓道：“阿弥陀佛，岳掌门侠肝义胆，令人钦佩，然则此去太过凶险，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天门道人急道：“不错，岳掌门，你万不可这般莽撞行事，你华山一脉本就人丁不旺，万一有个好歹，华山派危矣。”

莫大连忙说道：“天门师兄，莫要这般言语，岳掌门也是出于大义。只是岳掌门，此事确实需慎重考虑，切不可冲动行事。”

岳不群却是有自己的思量，他有人皮面具在手，又有红木令，万一不慎被发觉，也有回旋余地。故而此行看似凶险，实则未必。

于是拱手道：“诸位好意，在下心领，但魔教一日不除，江湖便一日不得安宁，愿为江湖大义，冒此风险。”

见众人还欲再劝，又说道：“某不才，却尚有几分功夫在身，说句托大的话，在场众人，能稳胜在下之人，不过五指之数。”

左冷禅叹道：“岳掌门过谦了。”显然想起了当年对方大婚之时，自己未能在任我行手下讨到便宜，对方稳稳接下了任我行一掌，却并无大碍。

众人皆点头，均想，怕是除了方证大师和清微道长，无人敢言稳胜。

此时，程远向前一步，抱拳道：“师父，徒儿愿与您一同前往。”

岳不群拍了拍程远肩膀，笑道：“为师知晓你一片赤诚，但此行对你而言，尚且太过凶险，你留在这里，也好接应为师。”

程远心中暗恨自己武艺低微，不然师父何至于孤身犯险。

只得应道：“是，师父，您千万小心。”

岳不群点了点头，转身向着众人抱拳道：“诸位，在下先行别过。”

众人纷纷拱手相送，岳不群足尖一点，轻轻跃出了庄院。

夜色中，岳不群辨了辨方向，向黑木崖方向疾驰而去，同时心中暗自盘算若是出现些凶险状况，该当如何应对。

不知行了多久，远远望见一片黑影直耸入夜空，料想便是那黑木崖，于是换上一身黑衣，自怀中掏出人皮面具戴在脸上，又取出数年前商玉所赠之红木令，悬在腰间。

这才运起葵花捉影势，身形如鬼魅向着黑木崖摸去，末了，几个纵跃，已近崖边。

但见山峰陡峭，崖上灯火通明，守卫甚是森严，果然是一处险地。

岳不群隐在暗处，打起十倍精神，观察片刻，终于寻到了一处守卫薄弱之处，只是山势却也更为险峻。

于是深吸一口气，暗运紫霞功，身形更轻了几分，沿着山壁向上缓缓攀去。

刚攀至半山腰，忽听一阵呼喝之声由远及近。岳不群心头一紧，悄然隐入一处巨石之后。

巨石之下，岳不群周遭光线微微明亮了几分，又缓缓陷入黑暗，当是崖顶守卫手持火把，巡逻而过。

不多时，黑暗重新席卷而来，巡逻弟子慢慢走远，岳不群又等待片刻，崖上再无动静，这才重新动身，继续向上攀去。

所幸有惊无险，及至崖顶，再无意外发生。

岳不群不敢大意，屏息伏于暗处，观察四周，只见远处几座楼阁，灯火通明，想必是魔教重要所在。

于是运起敛息诀，缓缓潜行而去。

行至途中，一阵脚步声传来，岳不群悄悄钻入一旁花丛之中，只见两名弟子并肩走过，低声交谈着什么。

待他们走远，岳不群选了一座颇为顺眼的楼阁，提气一纵，悄无声息落在了阁顶。

双脚轻轻勾在屋檐，头下脚上往下缓缓探去，从窗户中看到的情景却让他大吃一惊。

只见屋中床上坐着一位妇人，怀中抱着个女童，约莫六七岁大小，年纪与岳灵珊仿若。

定睛一瞧，虽多年未见，对方身材也略略有所变化，他却能一眼认出，那妇人正是多年未见之商玉。

岳不群心中一时甚是尴尬，这阁楼看起来颇为华美，他本以为里面住着的，不是任我行，也必是魔教中权势显赫之辈，不意竟窥见了故人的慵懒模样。

虽衣着整齐，却也大大不妥。

有道是“非礼勿视”，于是岳不群闭上眼睛，双脚微微发力，便欲离开此地。

耳中却听屋中商玉轻轻叹了口气，无奈道：“小令令，时辰不早，该睡觉了，你要听故事，为娘方才不是已经讲了好几个了么？你都已然六岁，每日痴缠着为娘，像什么话？”

言语虽是责备，语气却透着一股宠爱。

岳不群脚下动作一顿，心中好奇，暗想：“小令令，这是谁？”

略一思索，便即恍然：“是了，任我行女儿任盈盈，小名便叫做‘小令令’。”

忍不住睁眼往屋中扫了一下，只见那女童神情颇为灵动，脸上露出楚楚可怜的表情，向商玉撒娇道：“我不嘛，娘亲，就再讲一个嘛，真的，最后一个。”

岳不群一瞥之下，便重新闭上双目，只听商玉又开口哄道：“好令儿，你便让为娘歇息一阵，不若你给娘亲讲讲，今日东方叔叔又带你去了甚么好玩的地方？”

任盈盈不满道：“一点也不好玩，东方叔叔只是抱着我飞下崖，去采了几枚果子。”只听声音，岳不群脑海中便能想出她气鼓鼓的模样。

却听她又说道：“不过那果子倒是挺好吃的，娘亲，东方叔叔说他要外出办事，他什么时候回来呀？”

商玉笑道：“这便又想你东方叔叔了？方才是谁说不好玩？”

任盈盈道：“是不好玩呀，我盼他回来是另一件事。”

商玉奇道：“何事？”

任盈盈有些不好意思，声音变得闷声闷气，岳不群勉力才听清，只听她不好意思说道：“那果子太好吃了，我一时忘了给娘亲带回来几个尝尝。”

商玉哑然失笑，道：“傻孩子，难为你想着为娘，只要你有这份心，娘可比吃上多少个果子都开心。”

随后屋中响起了两人笑声，不久后，商玉讲故事的声音又响起。

岳不群心知不宜再听，将脚轻轻一勾，翻身上了阁顶。

四处一打量，选了一个稍稍不起眼的阁楼，运起轻功，轻飘飘的掠了过去。

此次为避免再次尴尬，碰上魔教某位女眷，岳不群留了个心眼，暗中运起紫霞功，听得屋中并无女子说话，方才掠至近前假山之中。

屋中两名男子的声音渐渐清晰，一名略带沙哑的嗓音响起：“他奶奶的，同样是长老，同样在前十之列，凭什么他们五个能去，你我便不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