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火焰

那声音虽然淡淡的，却带来无比温和的气息，如同初春的暖阳照耀在被冰雪覆盖的枝头。

陈皓阳极其惊讶地抬起头来，却见一个粉衫女子正站在他的背后，一双漂亮的眼睛闪着淡淡的光芒。

“照我说的做。”那女子的额角有着清亮的汗珠，眉头轻蹙，几乎是用命令的口吻对他说道。

看对方的样子便晓得她是刚刚帮助了自己的人，陈皓阳立即重新盘膝坐好，开始缓慢运行自己的灵力。

那女子起身，整个竹林之中只有他们二人，随着陈皓阳闭眼运功，再无任何人能看见女子的容颜。

她站在陈皓阳身后，眼中有金色的流光闪烁，在他的身上游走一圈，很快便消失不见，仿佛只是陈皓阳的一个错觉。

过了一阵，陈皓阳总算睁开了眼睛。

“好像没问题了。”

那姑娘见状点点头，转身便准备离开。

“唉，姑娘留步！”陈皓阳急忙起身想要挽留，可他坐的时间有些久，一时腿脚麻木动弹不得，只得出声唤道。

那女子听到他的声音，扭头看了他一眼，眼见他在青石上面一阵挣扎，半晌才勉勉强强起身，十分尴尬地骚了骚脑袋。

“……”那女子冷冷地撇了他一眼，有那么一瞬间，陈皓阳似乎在她的眼中看到了什么其他的情绪。

那情绪太过复杂，很快就被收入眼底，如若不是距离太近，几乎难以捕捉的到。

“刚刚……多谢姑娘了。”

“不谢，我只是偶然路过，见你似乎有异，这才过来看一看。”女子的声音没有太多的感情，仿佛真的只是一个普通的看客，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姑娘刚才帮了我的忙，我理应向姑娘道谢。”陈皓阳急忙躬身行了一礼，“真是多谢姑娘相助了。”

女子的眉头凝起一阵白霜：“不必谢我，我只是帮你将灵力捋顺，并未有帮你什么忙。”

眼见那女子似乎并不领他的意，陈皓阳自己也感觉多少有些不自在，笑容也僵在了嘴角，他确实是真心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可无奈对方一点情都不领，他的这份独角戏也唱得着实尴尬。

二人互相大眼看小眼地瞪了一阵。

“这么晚了，还在外练功？”许是察觉到了陈皓阳的尴尬，那女子开口道，虽是几句客套的话，但是也成功缓和了僵硬的气氛。

“嗯，是啊。”

“可是为了之后的武试？”

“对，已经不剩几天了，临时抱佛脚嘛。”

“……你灵力不错，不是抱佛脚修习出来的。”那女子毫不留情地拆穿了他，“只要不走邪道，不走歪路，想要出人头地不是什么难事。”

陈皓阳傻傻地一笑，女子的话虽然没有给他什么情面，但多多少少还是包含了夸奖的意思在内，不管对方是出于什么目的，被人夸终归还是好事。

他笑的太过单纯明媚，似乎有根暖弦在隐隐拨动。

女子平淡无波的面容总算是有了片刻的触动；“你以后不要再走弯路了，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啊？！”这下子轮到陈皓阳傻眼了，不要再走弯路？什么叫不要再走弯路，他一直都在好好修习三通教的心法，除了高叔叔也没有向其他人学过半点武功，哪里走过弯路了？

眼见他吃惊的样子完全不似造假，那女子眉眼中的寒气更盛：“心法与武功不对等，这就是弯路。”

“不对等？”陈皓阳着实吃了一惊，他自幼习武，若是心法和武功不对等，那他早就应该走火入魔了，怎么可能还能坚持这么久？

“你修得什么心法？”

“木系。”

“但你是火属体质，与木系相克。”女子的话一字一句，重重敲击在他的心上。

“啥？”陈皓阳脑子“轰”的一声裂开了。

火属体质？怎么可能是火属体质！三通教医师众多，他七岁的时候就被诊断出是木系的灵力，虽然还没有真正觉醒属性，却也得到了高疆余的真传，尽管经脉断裂确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但是也不至于连体质都改了吧？

“你自己不知道？”那女子也被他的反应吓了一跳，“高教主好歹也是一代名医，你是三通教的长老，他也没有给你诊过吗？”

“诊过，是木系。”陈皓阳十分肯定地说道，木系的每一条心法他都能运转自如，若是他身怀其他的属性，先不说他不能运用木系的心法，高教主怎么可能会悄悄地把心法教给他？要知道他秘密修习木系心法的时候，君守都没有开始习武呢！

“是他诊错了，还是你体质有异？”那女子看起来也着实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样。

“教主不会诊错，怕是姑娘看错了。”陈皓阳笑道，他与这姑娘不过一面之缘，自是不会相信她的话。

这姑娘抿紧了薄薄的双唇，几不可查地出了口气，似是十分无奈：“……跟我来。”

“啊？”

“捡起衣服，跟我来，去查你的属性。”言毕，那女子转身便走

“哦？哦！”陈皓阳忙不迭地捡起了刚刚被叠好放在地上的外毡，踉跄着还有些麻木的脚跟了上去，他不知道那女子究竟是作何用意，可今夜也着实修行不下去了，就跟去看一看罢，反正问宸就这么大，那女子还能把自己拐了不成吗。

粉衫女子似乎对问宸极为熟悉，并没有走外面的石子路，遇到溪涧就踏着倒下断枝，遇到断石便紧跑几步飞跃而过，在竹林里面不停穿梭，她的速度不快，整体而言是向着一个固定的方向前行。

陈皓阳跟在她的身后，完全不知道她究竟要去哪里。

绕过半个山峦，似乎离修士们的居所越来越远了，虫鸣声愈发尤为明显，路也愈发的难行，二人不约而同的减缓了速度，以防被枯枝绊倒。

很快，女子便停了下来。

在二人面前出现的，是一口枯井，看围绕井口的岩石已经开始破损，显然已经荒废已久。

那女子手指微动，井口上面的枯枝败叶便随风而落，女子双手在井盖上一阵摸索，似乎是碰到了什么机关，沉重的井盖开始缓缓移动，不多时便完全打开。

陈皓阳完全摸不透她的想法，不由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女子掏出一张手帕，擦去手上泥泞的尘土，随后拍了拍枯井的井沿：“你从这里往下看看？”

陈皓阳向井内看去，出乎他意料的是，枯井里面的井水却极为清澈，透明地可以轻易看到井底的卵石。

“怎么样？什么感觉？”

“这井水很干净啊，是一口活井？”陈皓阳看着自己清晰的倒影道。

一道锐利的目光射来，陈皓阳仿佛能够看到那女子在自己的身后使了个白眼。

真的是废话连篇。

丢死人了！

“……好吧我完全看不出来。”陈皓阳老实道。

女子将弄脏的粉色手帕包好揣入怀中，玉唇轻启：“释放你全身的灵力。”

“……为什么？”深夜里平白无故释放灵力，怕是会触动结界，引来附近的守卫。

“这里太偏僻，结界也经过了一定的改造，就算你释放灵力，只要不在这里打架引起骚乱，守卫是不会出现的。”

女子抬脚踢走一块乱石，即便是经过了几处小溪和泥地，她也只有鞋底部分粘上了一些泥巴，衣角处依旧十分干净整洁。

“我经脉不通，释放全身灵力怕是有些困难。”陈皓阳面露困难，他尚有大半的经脉阻断，灵力释放一直都是时有时无。

“无妨，能释放多少就多少。”女子右手布满银白色的灵力，以掌为刀，将井沿处的碎石清理掉，随后靠在那唯一可以算作干净的地方，道，“这是祈月井，当你全身充满灵力之时，就能够映射出你所使用的灵力的属性。山门前的通灵石也有此功效，但是那通灵石只能闪现出注入灵力的属性，若没有属性的人以及故意不使用本属性的特殊修士则无效，祈月井不同，即便你的灵力没有属性，它也会映射出你将来会觉醒的属性。”

“你试一试，就什么都知道了。”

陈皓阳愣了半晌，决定还是尝试一下。

不过想来也没有什么变化，应该还会是木属。

他运起尚且能动的灵力，在体内运转一周之后，向井里面望去。

井水倒影出他的影子，与刚才不同的是，他清晰地看到，无数火红色的灵力在自己身体四周环绕，他愣了半晌，将全部灵力凝结在自己的左手，而在井内的倒影上，自己周身的灵力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左手处一团燃烧的火焰。

如同被当头敲了一棒，陈皓阳倒退两步，不可思议地望着自己的左手。

自己，居然变成了火属性的修士？！

不会的！

这不可能！

一定是搞错了！

自己的父亲是木系修士，而自己少年时无意间玩弄苏瑾的时候也没有出现任何异样！种种迹象表明，自己怎么可能会是火系修士！

苏瑾……

高君守……

忽然，一个几乎被他完全忘记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属性一事，断不可随意修改，否则……”

“……此禁术逆天而行，代价极大……”

“……据说还有其他的副作用……”

“……不全，风险很大……”

难，难道说？！

经脉具断只是作为逆天施术的代价，而自己的属性，也被一并修改了？

不可能！哪里有这么荒唐的事！鱼和熊掌不可兼得，自己怎么不仅得到了鱼，还得到了一只狼爪？

陈皓阳双手扶额，迟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可近几年自己修习木系心法确实出现了不小的阻碍，这也的确是不可否认的事实。

自己的属性，真的变成火焰了？

陈皓阳头脑一阵混乱，抬头想要询问些什么，却发现井边只剩下了自己一个人，而那个引领他来的粉衣女子已然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