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时,小雅只身躺在一个黑漆漆的山洞里。地上是平坦的岩石,摸上去有些潮湿,有的地方甚至长了厚厚的青苔。正上方的石壁上不停地有水滴下来,落在地上,发出叮咚的响声。
这是哪里?
她小心地坐了起来,摸索着想要走出去。
走了不到二十步,一个转弯,岩石后面隐约有光线透进来。
是洞口!她心中一喜,连忙往外跑了几步。
扒开洞口的藤蔓,才发现外面的天早已经黑了,空中一轮孤月高挂,连半丝云彩都没有。地上所见也只有重重树影,四周悄无人声。
小雅趁着月色转了一圈,发现这山洞位于摩崖山的山腰,洞口被茂密的藤蔓覆盖,看上去与周围的岩壁巧妙地融为一体,极为隐秘。离洞口不远的地方有一处高约十丈的瀑布,在月光的照耀下,犹如一条发光的银练垂挂在山间。
夜风卷带着细小的水珠吹打在脸上,让她晕乎乎的脑子变得清明了些。
传说摩崖山下有一条摩崖溪,溪水常年不涸,即便是碰上旱年,也总有清澈的溪水流出。因此,不管是雍城里居住的国人,还是在城外居住的野人,所有人都相信这里的溪水能治百病。有时候,邻近城池里的贵人也会慕名前来取水。如果,摩崖溪的源头就是她眼前的这处瀑布,那是不是意味着只要她顺流而下就能回到雍城郊外了?
现在虽说是晚上,但天空朗月高照,脚下青草、落叶清晰可见,她应该不用担心会失足落崖。踌躇片刻后,小雅决定离开。此时不走,待会儿等无邪回来了,想走也走不了了。
她踩着岩石间的缝隙小心地爬到了溪边。溪涧旁虽没有路,但却有不少被水流冲下来的大石。她把裙摆抓在手里,踏起脚从一块石头跳到另一块石头,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走出了半里多地。
正当小雅心中升起希望之时,溪水却将她引进了一片密林。在这里,皎洁的月光被浓密的树叶遮挡得严严实实,走进去不到十步,眼前就已经漆黑一片。怎么办?还能继续往前走吗?也许一路听着流水的声音,她可以穿过这片树林。但不管会不会迷路,她的直觉告诉她,在夜晚进入密林都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
算了,只能回山洞里再等几个时辰,等天亮后再想办法下山了。
小雅沿路捡了一些干柴、树叶,希望待会儿能生堆火,驱寒避兽。
妮儿此刻是不是已经回到将军府了?伍修晏知道她不见了吗?如果妮儿傻乎乎地追着无邪上了山,那该怎么办?
“无邪啊无邪,你可真是害苦我了!”
事实证明她今晚的运气实在不怎么样,用坚木钻了老半天,手都已经累得抬不起来了,松木片上那小团干草,还是怎么吹都不着。
深夜,山里寒气重,只片刻,小雅的手脚就已经冻得冰冷。人一冷,就越发觉得疲困。背后的石壁浸了水,潮乎乎的,不能倚靠,她只能紧紧地抱住膝盖,努力熬到天亮。
刚闭上眼睛,洞外突然响起此起彼伏的狼嚎。小雅打了一个激灵,一下子清醒了过来。有狼群!要是被狼群嗅到了气息,怕用不了片刻,她就会被啃成一副骨架。
她摸索着在地上捡了一根稍粗点的树枝握在手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洞口。
她有太多的事情还没做,有太多的话还来不及说,她不能就这样死在这里!
洞口的藤蔓很快就被撕扯开来,一匹野狼嗖的一声跃了进来,紧跟着又跳进来几匹。黑暗里,四双绿幽幽的眼睛紧紧地盯着她。
小雅屏住呼吸,拿着树枝慢慢地往山洞里面挪去,心里哀哭道:为什么之前在将军府的时候不和卫士们学几招防身的功夫?不然,此刻她起码还能奋力一搏,想办法逃出去,而不是在这里等着被吃掉。
四匹野狼在洞口转来转去,偶尔回头看她一眼。洞外还是不停地有狼嚎声传进来。它们现在不攻击她,难道是想等大家都到齐了才开始一起享用?
博览群书有何用?熟读兵法又有何用?此时此刻什么都救不了她的命。
伍修晏会来找她吗?如果他会来,小雅只希望这些狼能把她吃得干净些,那样起码比血肉模糊、肚破肠流要好看些。
早知今日会死在这里,她又何苦非要等到十五岁?有些话,过了今夜,怕是都要随她一起落到狼肚子里去了。
小雅这边正胡思乱想着,洞口的四匹野狼突然伏下耳朵,把尾巴夹在两腿之间,鸣咽着退了出去。不一会儿,洞外变得一片安静。
奇怪,难道狼群已经退了吗?
小雅小心翼翼地往外走了几步,想透过藤蔓的空隙看看外面的情况。
这时,藤蔓中间突然伸进来一只手,那手以一种不可思议的力量把她硬生生拽了出去。
她吓得想要大叫,但喉咙因为过度紧张堵住了,只能发出几声嘶哑的喊叫。而待她看清洞外的一切时,却连这嘶哑的喊声也发不出了。
站在洞口,视线所及之处,数十双绿幽幽的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她,空气中弥漫着血腥的杀戮气息。这时,一阵冷风嗖地灌进她的衣领,小雅全身的毛孔瞬间全都张开了。阴冷、恐惧、死亡的气息趁机钻了进来,将她的意志彻底摧毁。
正当她万念俱灰之时,身边忽然传来一声长啸,她被人夹抱了起来,以奇异的速度穿过了狼群。
原来,之前把她从洞里拉出来的人正是无邪。他一直站在她身边,可小雅在惊恐之中却完全没有看见他。无邪带着她纵身跳到了山洞对面一块高高凸起的岩石上。这块岩石高出平地丈余,站在上面可以清晰地看到整个溪谷。
无邪把小雅往地上一放,转身俯视着脚下的狼群。他的脸上明显有打斗过的痕迹,几道血淋淋的爪印从左眼角一直延伸到了嘴边。他的眼睛已没有了早前温润的水汽,幽深的眼眸里充斥着最原始的野性。
原本焦躁的狼群在他的注视下变得安静,它们仿佛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