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还会中邪，张为民不相信，他也不信邪。
一次都没用过的车，叫价两万，还能还价。
这样的好事既然遇上了，成不成的看一眼总是要的，他悄悄地用肘子碰了碰老爸张援朝。
张援朝没有这方面的见识，他也不信邪，但是这种传的很邪乎的事，他总是敬而远之，能不沾，最好不沾。
但儿子似乎很感兴趣，而且这小子近些日子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
就像那天在吴前进家，他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发动机的问题。
还有购买拖拉机的提议，自己像他这么大的时候，还是个啥都不懂的学徒工。
他轻咳了一声，说道：
“王叔，李乔庄离这里远不远，我也想见识见识你说的这台拖拉机，说不定有缘呢。”
王大麻叹了一口气，说道：
“我就知道，这台新车对人的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看看就看看。
车一点问题都没有，崭新的没下过地。
旋耕机，收割机全都是崭新的。
就是车很邪气沾了几个人的血，名声在外，谁都不敢上套。
现在的问题是它还打不着火。
吃饭吧，也就十多里地，出县城拐个弯就到了。”
王大麻开着手扶拖拉机“嘟嘟嘟”地一路前行，现在这个时间，出行很不方便，几乎没有出租车，出行就是自行车，要不就靠两条腿。
像张为民他们是坐着大巴车过来的，到了地头，就只有两条腿了，幸亏了王大麻的手扶拖拉机。
虽然柴油味呛的人很不好受，坐在里面也颠晃的厉害，但比起两条腿走路还是快多了。
时下农村，大都是没有院墙的野院子，远远就看见了那家院子里篷布遮盖着大的物事，看轮廓应该就是了。
拖拉机“嘟嘟嘟”地开进了那家的院子，单杠柴油机的噪声早就惊动了家里的主人。
一个披着衣服的中年男子从屋里走了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中年女人，两只眼睛红肿的像个核桃。
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明显是刚刚哭过的。
男子掏出烟盒迎了上来，咧着嘴角强笑道：
“王叔，你这是......来......看......拖拉机？”
王大麻点头，指着吴前进说：
“这是我女婿，西子县的，带着两个朋友过来看车，想要个差不多的，我就带他们过来了。
揭了篷布，让他们看看。”
那个人取下肩膀上的衣服，丢给自己老婆，一把扯掉了篷布。
张为民，张援朝，吴前进三个人都不由得眼前一亮。
崭新的车，看着就让人赏心悦目。
张援朝也是打心眼里喜欢，就是心里有点膈应。
但转念一想这车连火都打不着，就是想买也是白搭。
张为民围着拖拉机转了一圈，沉吟着开口道：
“老板，你这台车有些名声，我们在家里就听说过。
过来看你的车也是大着胆子来的。
说实话，我们是想买车，但苦于手里没多少钱，也就是图便宜才来的。
就这一堆，还有收割机，怎么没看见啊？”
“收割机还在农机公司，去年付的全款前几天才到的货。
反正是不想要了，我就没有挂回来。
既然你们都清楚，王叔也肯定给你们交过底了。
我也不绷着价了，两万二全套。”
“老板，我都听说了，这车现在连火都打不着。
我就是安心要，也还要找人找车拖回去，两万二就没意思了。
再说我买回去还不知道能不能用呢，你这个价，我就心思不大了。”
“小伙子，这话说得，我也不是一口价，咱们还可以商量，你多大，能做主吗？”
这小子简直成熟的让人有些费解，人家说的这个价格，他都不好意思再讲价了。
张援朝笑笑，说道：
“我平时要上班，这拖拉机就是给他买的，他做主。”
关键时刻，老爸还是很给力的。
那个人从屋子里拿出钥匙，坐上去扭动。
只听着“卡塔卡塔”一阵乱响，发动机却没有一点动静，他双手一摊，无奈的说：
“你们也看见了，就是这个样子，我也没辙了。”
张为民踢了一脚轮胎，干脆地说道：
“拖拉机，收割机，旋耕机全套一万二，行的话，现在就成交，哪怕就算是一堆废铁，你也不用管了，我们找人拖回去。”
女主人开口了：
“小伙子，真有你的，我们可是掏了四万真金白银买回来的，一万二，你也说得出口。”
“阿姨，毛老板砸的更多，不到十万呢，赔的更多，有些东西邪乎着呢。”
男主人咬咬牙说道：
“小伙子，你说的不行，看你诚心要我在让一步，两万。”
张为民摇摇头：
“大叔，一万二，我就咬牙买了，说实话，我心里也毛得很，万一......
要是再贵了，我就不买了。”
“小伙子，啥也别说了，我再让一千，一万九。”
“一口价，一万二。”
张为民一口咬住，就是不松。
张援朝没有插话，这小子真够狠的，动力机械厂一台四缸发动机都不到两万呢，这一堆货你才出一万二，老子都不敢这样喊。
“一万八，再不能少了。”
“一万二，再不敢加了。”
双方就这样僵住了。
王大麻是干什么的，这两位的意思都已经很明显了，他熄灭了烟头笑着平胡：
“你要一万八，他出一万二，这中间还差六千块钱。
也不是小钱，但成事不拘小节，这样吧，你俩谁也别争了，我给你们从中间砍一刀。
一万五，你安心卖，也不要在乎这三千两千的，小伙子诚心要，也不要在乎三千两千的，就算是都给老叔个面子成不成。”
男主人看了老婆一眼，女人微不可察地点点头，于是说道：
“行，看在老王叔的面子上，啥都不说了。”
张为民也点点头：
“老王叔说话了，我也不能给脸不要脸，老王叔，听你的。”
男主人看了一眼王大麻，说道：
“老王叔，我话说在前头，就这一堆货，还是启动不了，先交钱，剩下的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了。”
张为民把张援朝叫到一边耳语：
“老爸，你觉得怎么样？”
“怎么样？你都说定了，还能怎么样，不吃亏，买了。”
张为民就喜欢老爸的爽快样子，认定的事从来不拖泥带水。
张援朝解下军用挎包，就开始点钱。
出发的时候，家里的老底都带上了，全部两万三。
本来是想买个老旧车的，谁承想还买了个新的。
只是要怎样启动呢，这倒是个麻烦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