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启东郡,昭安府。
鲁王府后院,凤翔宫怀年殿外,几个奉旨前来的内宦,正站在门口嘀咕。
“匕首、鹤顶红和白绫选了哪样?”
“选了鹤顶红。”
“那倒也好,待会省得我们进去还得把她从房梁上弄下来,更省得见太多血,不好收拾。而且鹤顶红可比其他两样更好抉择,闷头喝下去就是,不需要瞻前顾后,应当无需我们进去帮忙。”
“倒也不好说,不过还是得给鲁王妃些许体面,一个时辰后再进去看吧。
若还没喝就得我们给她体面了。”
“希望不用我们动手。”
……
等丁水通过冲天怨气,与鲁王妃的亡魂结契,正式进入这方世界,约定帮她复仇解怨,已经是三个时辰之后了。
服用鹤顶红后,经历了近两炷香时间折磨,最终吐血,脸色发青离开人世的鲁王妃尸首已经被放入早就准备好的棺椁当中,只等停灵七天,入土为安。
丁水便是在棺椁中,尸首灵台处。
查看鲁王妃记忆,了解其怨恨。
鲁王妃姓孟,名明玉,是舒国公嫡长女,五年前被赐婚鲁王朱钦,四年前随鲁王就藩,来到青州的昭安府定居。
平日与鲁王关系并不如何。
后来甚至能用恶劣来形容。
因为鲁王确实不是个东西。
在京城的时候还好,毕竟属于皇帝眼皮底下,他最多就是没事练练普通丹药啥的,并不敢太过放肆和胡作非为。
可是随着就藩,随着从原来在皇帝眼皮底下变成天高皇帝远,鲁王便开始肆无忌惮地做起恶来,其他种种小恶行倒也不必多说,最大的恶是炼制人丹。
妄图借此求长生。
所谓人丹,是本朝炼丹界比较流行且相对隐晦的炼丹方法,或者说一个派系,而其核心就是用人的一部分炼丹。
主打一个以形补形,以人补人。
比较低端的,或者说,相对克制些的,主要也就是用一些童子尿啊,或者说未及笄少女的葵水之类,来炼丹药。
基本是用做药引子。
而再胆大些,且没有什么底线的所作所为就恶劣多了,心头血,乃至人身体的一些特殊部位都可以用来炼人丹。
可以算比丘国及小儿城的原型。
鲁王炼丹,用的原材料就是没什么底线的东西,为此戗害了不少人,当时原身其实不知道,毕竟她又不喜炼丹。
两年前,鲁王朱钦事发,所作所为被御史捅出来,随后他就被召回京城。
至于什么处罚?
呵呵,王府长史等一系列官员通通被处死,因为他们没尽到劝诫王上,阻止鲁王的责任,另外,原本教授过鲁王的礼部尚书也被撤职拿下,教化不堪。
教不严,师之惰嘛,合理合理。
而养不教,父子过,是一句不提。
鲁王呢,在京城反省三个月之后就放回去了,对了,还扣了他半年俸禄。
民间官场对此议论不满再多。
也无法改变天武帝的决定。
皇子犯法,怎能与庶民同罪,所谓爱民如子,不过只是政策宣传罢了,想当真是嫌他刀不利,还是九族太多了。
回去后鲁王安生了没两个月,就又故态复萌,继续炼人丹,只不过这次比先前又更小心了些,同时胆子则更大了些。毕竟相比较于他想要获得的长生不死而言,受的那点惩罚根本微不足道。
回京城反省三个月算得了什么?
半年俸禄就更无所谓了。
哪个王爷还真指望俸禄活着啊。
其中所谓的更小心,是做的更加隐蔽了些,胆子更大则是觉得小儿心肝炼丹不能长生,可能是出生后体内先天之气已散,并开始尝试用未出生的炼丹。
兴许那样才能算象涵太极法先天。
有先天之气,故能长生。
原身后来隐隐有所发觉,并且劝说过几次,甚至还救过些孕妇和孩子,紧接着更是派人回自己娘家,想借助娘家的势力弹劾,阻止鲁王朱钦继续作恶。
但可惜,她先前救人已经暴露了自己,后来想要派自己管事入京告状,更是触及了鲁王的逆鳞,虽然被关三个月禁闭不算什么,但如果能不去的话,当然还是不去为妙。所以鲁王果断派人杀了原身的管事,随后连带着原身陪嫁丫鬟,陪嫁庄头一系列亲信都杀干净了。
同时亲自虐打原身三天,关禁闭。
最后养伤半年才能下床。
之后一直被关着,连自己住的院子都出不了,自然无法再尝试做些什么。
有地方官员发觉情况想要弹劾。
也基本都遭到了他的暗杀。
剩下的要么因害怕,要么因为先前天武帝举措让人心寒,都没干预此事。
毕竟弹劾了又能怎么样?
再关三个月禁闭,然后再死一些王府的官员,等他出来,杀自己全家吗?
先前弹劾的御史,在鲁王回到封地后的第三个月,就因为大火,一家十七口全部死于火海,后以意外失火结案。
谁信呢,可不信又能如何?
两年后,也就是三个月前。
有家里孕妇或孩子失踪被害的人家查到了端倪,并在早已知情,但又不大敢做些什么的部分官员的帮助下,总算将事情闹大,并在一众官员十分有默契的偷偷保护下,顶着大诰,进京告状。
所谓大诰,就是天武帝打着爱民如子,为民做主的旗号编纂发行的一本简略版本律书。百姓要是被官员欺负,手捧着这本律书进京告御状,任何人都不得阻拦,名声着实不小,一些官员对之也算是深恶痛绝。那些官员一路保护那些告御状的,未尝没有算计报复之心。
凭什么他们俸禄极低,同时贪污几十两就要被剥皮揎草,他的那些个儿子俸禄极高,并且为非作歹却毫发无伤。
哪怕他们知道这么做也无法奈何鲁王朱钦,但仍然愿意这么干,至少能让那些以为当今爱民如子的愚昧百姓们清醒一点,也能让天武帝史书名声差点。
以及让更多的官员充分意识到。
不患寡而患不均,当今天子根本就没想与他们共治天下,只是把他们当做随便打杀,饿不死就行了的家奴罢了。
方便他们日后抱团,共同实践,什么叫做君视臣如草芥,臣视君如仇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