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螳螂捕蝉

蕲州军虽然极为狼狈,在第五麟的极力支撑下,始终没有溃散。

略微恢复了一些状态的蕲州军,稳住阵脚之后,甚至能跟甲二府打得有来有回。

什么?

江州步兵团?

别来碰瓷!

从第五麟稍稍恢复状态起,江州步兵团就沦为辅助的角色,在外围放一放冷箭什么的。

也算他们有自知之明,不再上去帮倒忙。

在甲府麾下,甲二府算是实力较弱的,可受创的蕲州军也抵挡得很艰难。

第五麟恨不得提枪跟甲二府厮杀,可受气浪冲击的躯体虽然勉力支撑,厮杀却真的办不到,只能凭借经验指挥应对。

“两个步兵团,顶上!”

“校尉死了,旅帅顶上;旅帅死了,队正顶上;队正死了,队副顶上!”

“一团人死得只剩一个人了,你就是校尉!”

话很无情,却是残酷的现实。

平常或许能讲什么出身、武艺、韬略,到激战时只讲一个:剩者为王。

甲二府的打法多变。

或集中力量成为利斧劈开敌阵;

或如分瓣梅花将蕲州军分隔,集中优势兵力先消灭一部分。

城头上,尚均常看得眉飞色舞:“妙,妙,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果然老汉当年打得太古板了。”

田元面露好奇:“将军,为什么不多出动兵马,一次就将蕲州军打散?”

尚均常呵呵一笑:“安都尉行事一向稳重,习惯保留力量备战。”

整个义军都有保留力量的习惯,辅兵就是标准的后备力量,偏偏安澜更保守一些。

对于江州军的战斗力,田元表示没眼看。

没有足够的钱粮供养,江州军连正常的操练都不足,也就能达到不拿眼睛凑枪纂的地步而已。

知足吧,上阵的兵丁,受伤基本是被蕲州军捅的,没自己捅自己一刀已经很有颜面了。

田元还是有几分悟性的:“将军的意思,还可能有别家的兵马入场,螳螂捕蝉?”

城头,安澜扬手,铙声响起。

江州步兵团如获大赦,转身就入城,跑得连野狗都撵不上。

甲二府收兵,后队交叉掩护,不紧不慢地进了北门。

蕲州军后头一里,尘埃荡起,旗纛在风中猎猎作响,三千步骑正加速向浔阳城赶来。

田元被安澜这一手掌控大局震慑了,咂嘴叹息,当初没遇上安澜,没学到稳重,只知道莽。

安澜的稳重并不是天生的,而是被一次次的流血牺牲教会的。

“敌军背后有高人啊!”

尚均常反应过来,一掌拍到女墙上。

蕲州军出场是设局,义军要是投入所有兵力围剿,就会被第五麟拖住,其后的援兵就能包饺子。

凭借蕲州军的韧性,说不定第五麟拼着身死,还真能完成拖延的使命。

但安澜只出动了一府的兵力,就不值得第五麟殉国了。

第五麟是不会主动攻城的,先前那一团人也就是做个姿势。

义军但凡死死的守城,气势就落了下风。

田元眯着眼睛看了一阵:“是鄂州军!不会错,否则我田字倒过来写!”

他不仅能将田字倒过来写,还能往左右躺倒写。

同为江南道的鄂州与江州接壤,位于江州西北方向,也只有鄂州出兵最为便捷。

鄂州军赶到时,浔阳城北门已经关闭,吊桥绞上去,让鄂州军失去了抢夺城门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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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胜归来(偷鸡成功)的江州步兵团,得意洋洋地向江州军袍泽炫耀战功。

虽然少了割左耳这道程序,但城头上的江州军还是大致能算出来,步兵团差不多收割了百条性命。

代价也不是没有,十来名不够机灵、不够幸运的兵丁依旧战死了。

但这个代价没吓倒步兵团,倒把他们的勇气激发出来了,虽然跟甲二府依旧没法比,却比从前强太多了。

战功不说,关键江州军的士气高涨,斗志肉眼可见地上涨。

虽然江州军的实力还不足以正面出击,打一打辅助还是可以的嘛。

再让他们适当历练,野战不说,至少能成为守城的战斗力。

田元郑重向尚均常与安澜拱手致谢。

他能够看出,甲二府要不是兼顾江州步兵团,杀敌数目会更多。

安澜的面色平和:“入了义军门,就是义军人,相互照应是应该的。”

尚均常笑道:“从蕲春城出来,过大别山起,义军一直保持着相互关照的态度,才能携手走出困境。”

“要不然,以刁得意那臭脾气,能摆正自己的位置?”

安澜干笑。

尚均常有那个资历数落刁得意,他可不行。

事实上,就连丙府都尉安薪,都注意尽量不招惹刁得意。

论资排辈这个臭毛病,义军同样有。

或者说,多数世间的毛病,义军其实也有,只不过控制得比较好罢了。

干净到一尘不染的队伍,那是圣贤,不是义军这种鲜活的团体配拥有的。

三千鄂州军的到来,让第五麟能够有时间整军,可麾下兵丁折损近半,士气一时提不起来了。

两军在浔阳城外十里扎营,绊马索、陷马坑、铁蒺莉、拒马枪层层叠叠,防备的手段做得很到位。

尚均常听到游奕禀报这消息,看了眼安澜:“果然后头有高人指点,这个防御手段,不是边军很少做得那么好的。”

真得庆幸安澜的稳重,否则义军多少得吃点亏。

安澜平静地安排甲一府带部分江州军守城,并不太在意对手的安排。

初战告捷,浔阳城内民心稳定,公羊玖更乐得捋须大笑。

城外的鄂州军、蕲州军虽然势大,公羊玖却乐观得很。

“贤婿,尚将军和安都尉为什么拒绝犒军?”

公羊玖大惑不解。

几头猪而已,不值多少钱,他自己掏腰包都给得起。

尚均常只是海州司马,叫将军是随了田元的喊法。

田元安抚岳父:“不是他们不接受犒军,而是如今战事正紧,士气如弦紧绷,犒军会让士气松懈下来。”

公羊玖释然。

没经历过战阵的人,确实不太容易理解这说法。

“既然如此,让那几家豪绅替江州养着猪,等大胜之后再犒军。”

公羊玖厚着脸皮说。

州衙是有地方养猪,可没多少钱粮,能省一文钱也是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