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暴起杀人

检校庐州刺史郑经仁带了几名同族,在一个步兵团的护送下来到合肥城。

绯色公服配着一个尖嘴猴腮的刺史,让人看了忍俊不禁。

幸好那一步兵团的气势,能够镇压一切不满。

经过楚中一清理的州衙,不少官吏被革职,仍旧有五十来名官吏与合肥县官吏在城门处恭迎。

不过,这已经表达了庐州官吏的愤懑。

真正的恭迎,至少得出城十里。

郑经仁的相貌虽然滑稽,可身后的步兵团、荥阳郑氏的出身,也压得官吏俯首。

接掌印信,郑经仁带着族人在州衙照壁前摆开桌椅,照着义军规矩录用兵丁。

官吏的排斥郑经仁不在意,手握兵权才是他能坐镇庐州的根本。

没有一点倚仗,岂敢借甲府一团人就来上任?

“义军不拘一格用人才,只要身体健壮、不是独子,四十岁以下可以报名当兵。”

郑经仁大声呐喊。

一名白发苍苍的老汉走了过来:“官人,不对吧?丰朝募兵,可是从二十一岁到六十岁都可以啊!”

郑经仁嘿嘿直笑:“可我们是义军,不是丰朝。再说,四十岁以上,与家人团聚,甚至是含饴弄孙,不是挺好的吗?”

这话没有任何恶意,这个时代的人均寿命在四五十岁之间徘徊,四十岁可以称为老汉了。

老汉扯开对襟衫,露出硬梆梆的上身,捡起路边一块青砖,“哈”的一声,挥掌斩断半截砖,断面犬牙交错,一看就不像造假的。

郑经仁肃然起敬:“老汉这身手不错啊!”

老汉尴尬一笑:“可当不得官人称老汉,小人胡虎,现年四十一。”

郑经仁看着胡虎满头的白发,根本不相信他的年龄。

胡虎苦笑:“小人家就在合肥城中,街坊都认识,假不了。这一头白发,是因为没钱,愁出来的。”

郑经仁哈哈一声,吩咐司户史取来胡虎的户籍验证。

老实说,胡虎这一头白发很戳眼睛,可也没郑经仁那么出众。

“行吧,给你破格录用了。”

郑经仁倒也没那么死板。

胡虎嘿嘿一笑,对着外头团团拱手:“街坊们!我胡虎当兵吃粮了,羡慕嫉妒不?”

他这一说,倒掀起了募兵热潮。

很多人想的是:凭什么胡虎都能当兵,而我不能?

街角处,几双仇视的眼睛恨恨地盯着郑经仁。

之前的庐州军伤亡数千,城中有战死兵丁的家眷,再正常不过了。

郑经仁敏锐地转头,隐隐看到几个人的轮廓。

不必在乎细枝末节,些许残余及家眷,在大势面前掀不起大浪。

一天时间,郑经仁就募集了一个步兵团,让族人任校尉,自司兵参军处领了相应的兵甲,驻扎到离州衙不远的营房。

“拨粮!”

郑经仁冷冷地盯着司户参军毕五福。

毕五福懒洋洋地叉手:“使君却是找错人了。粮草归仓曹管,司仓参军不拨付,下官也没办法。”

郑经仁拔刀,桀桀怪笑:“本官在都督府时,任的就是户曹参军,这里头有什么猫腻本官不知道?”

“司户参军不开关牒,司仓参军就不肯拨粮,然后你二人来回扯皮是吧?”

一刀斩入毕五福腹部,痛得他一声悲呼。

血溅五步,整个户曹寮房都惊了。

毕五福艰难地捂着肚皮,似乎怕肚肠流淌出来,难以置信的目光死死看着郑经仁。

是谁说的,这种猥琐的外来户只能被架空,然后灰溜溜地离开庐州?

谁能想到,相貌滑稽的郑经仁竟然暴起杀人了!

郑经仁目光往寮房里扫视,司户佐立刻跳了起来:“使君,这个关牒下官能开!”

毕五福瞪大眼睛,身子重重地摔倒,死不瞑目。

两名杂役进寮房,娴熟地拖起毕五福尸身出去处理,动作行云流水。

司户参军这个位置,立刻被一名郑氏族人占据了。

郑经仁狠辣的手法,让州衙内抵触的声音低了下去。

他不惮杀人,还在杀人之后立刻安排族人顶替职位,让许多人的如意算盘落空。

动用武力?

别说义军凶残了,就是郑经仁带来的步兵团,甚至是新募的步兵团,都能轻易将整个州衙杀个鸡犬不留。

这就是郑经仁先募兵的原因。

手头无枪心头慌。

针对庐州衙门的空缺职位,郑经仁张榜招贤,不限出身,自然有无数不得志的文人、豪强前来应征。

最离谱的是,一名短发齐眉的壮汉也来报名。

“髡发齐眉,这是奴隶啊!”

“他是什么身份,也配与我们相提并论?”

衙院里传来议论声。

郑经仁一声冷笑:“鼠目寸光!昔日大贤伊同样是奴隶出身,耽误他高居令尹之位了吗?”

书生们哑口无言。

郑经仁读书可比他们厉害多了,引经据典、信手拈来,伊的故事还在他们的圣贤书里记载着,反驳不得。

但是,鄙视链天然存在,圣贤书有时候也无能为力。

奴隶感激地拱手:“小人相豹,略有武力,曾在主家读过一些书籍。”

“义军进合肥城,主家因为与都尉姚元震有瓜葛,被流放到海州,小人因为地位卑微,得以幸免。”

相豹三言两语解释清楚,为什么他现在没人管束。

郑经仁摆手:“这些不重要,只要你真的有价值,就是你主家还在合肥,本官也能恢复你自由身。”

“说说看,你对庐州当前局势有什么建议。”

相豹露出些许笑容:“小人以为,庐州重要,合肥更是重中之重。”

“合肥地处南北枢纽,自古以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兵马少了根本守不住。”

“并且,楚州都督府跟毗邻的扬州都督府关系僵化,说不定哪天就宣战了,使君不可不防。”

郑经仁击掌,脸上绽放出笑容。

“不错,虽然不完美,至少不是人云亦云,讲什么仁义道德。”

“司户参军,放了相豹的奴籍,释为庶人。”

“任相豹为庐州正九品下参军,除了检校、导引,还可直接向本官提出见解。”

郑经仁虽然骄傲,却是以才华而傲,对相豹这种有本事的人,自然不拘一格录用。

这种离经叛道的任官方式,在丰朝一定会被口诛笔伐,在义军却根本没人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