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马家堡

幽兰抱拳应道：“遵命，大人。”说罢，她身姿轻盈地向前踏出几步，目光紧紧锁定马绍清，魂力在体内缓缓运转，周身阴气仿若灵动的幽影，丝丝缕缕地缠绕在她身侧。

马绍清见幽兰已然做好准备，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冷峻的笑容，随即轻轻吹了一声口哨。哨声未落，远处便传来一阵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一匹通体漆黑、四蹄生风的骏马奔腾而来。

此马周身散发着幽冷的鬼气，马眼闪烁着诡异的红光，好不骇人。

马绍清身形一跃，稳稳地落在马背上，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根长鞭，鞭梢闪烁着幽绿的光芒，好似蕴含着剧毒。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幽兰，冷冷说道：“小娘子，得罪了！”言罢，长鞭一挥，在空中划出一道幽绿的弧线，朝着幽兰狠狠抽去。

幽兰不敢怠慢，魂力迅速汇聚于双掌，向前推出，形成一道魂力护盾，堪堪挡住了马绍清这凌厉的一鞭。长鞭抽在护盾上，溅起一阵幽绿与漆黑交织的光芒，同时发出一声清脆的爆响，震得周围的鬼气都泛起层层涟漪。

马绍清一击未中，也不气馁，双腿轻轻一夹马腹，黑马嘶鸣一声，前蹄扬起，朝着幽兰狂奔而来。马绍清在马背上身姿矫健，长鞭如蛟龙出海，上下翻飞，每一次挥动都带着强大的魂力冲击，逼得幽兰不断后退，只能被动防御。

幽兰深知如此下去必败无疑，她眼神一凝，趁着马绍清一次攻击的间隙，脚下轻点地面，整个人弗自向前猛冲。她避开长鞭的攻击范围，靠近马身，手中魂力凝聚，化作一把锋利的魂力匕首，朝着马绍清刺去。

马绍清稳稳骑于马背之上，并不慌乱。只见其手中长鞭再次一挥，那马又长嘶一声，声如夜枭啼鸣，只一瞬，马身便横移数尺，让幽兰这一刺落了空。

马绍清趁势反手一鞭，鞭梢如灵蛇般缠向幽兰的脖颈。幽兰身形急转，一缕阴气从足底涌起，托着她向后飘然而退，同时双指并拢，射出一道魂力细线，精准地缠住长鞭鞭梢，用力一扯。

马绍清只觉一股大力传来，险些被扯下马背，他赶忙双手紧握缰绳，双腿夹紧马腹，才稳住身形。

“不愧是阴司日游神大人，招数端的是精妙。”马绍清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他弃了长鞭，双手快速结印，口中念念有词。那黑马周身鬼气陡然暴涨，蹄子踏地之处，幽绿的鬼火升腾而起，大有将幽兰一举踏于蹄下之势。

幽兰见状，美目之中寒意更甚，当下不再有丝毫保留，娇躯微微后仰，随后猛地向前一倾，全身魂力如汹涌的江河奔腾不息般悉数灌注于手中的魂力匕首之上。

刹那间，匕首光芒大盛，幽光闪烁间甫自变化成一柄斩马大刀，刀身之上阴气氤氲，似有阵阵鬼哭狼嚎之声隐隐传出。

幽兰大喝一声，双手握住斩马大刀，朝着黑马与马绍清奋力劈去。这一刀携带着排山倒海之势，刀风呼啸，竟将周围的鬼气都劈开成两半，形成一道真空地带。

马绍清见此凌厉一击，面色骤变，他深知若被这一刀正面击中，必然非死即伤。当下，他与黑马心意相通，黑马前蹄高高扬起，马绍清则迅速在马背上变换手印，口中疾呼道：“烈烈雄风马踏春，神鞭一响荡乾坤。日游大人，得罪了。”

马绍清言罢，那黑马周身鬼气仿若被一股强大的力量驱使，瞬间幻化成万马奔腾之象，朝着幽兰的刀气悍然撞去。二者相击，仿若天崩地裂，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刀气与鬼马不断碰撞、交织成绚烂而又危险的光网，向四周疯狂蔓延。

幽兰在这强烈的冲击下，身形如风中残叶般向后飘飞数丈，重重地落在地上。她脸色略显苍白，嘴角也溢出一丝血迹。另一侧，马绍清与那黑马也被震退，黑马的鬼气稍显黯淡，马绍清的胸膛剧烈起伏，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冲击。

文焘见状，身形一闪，瞬间来到幽兰身旁，轻轻扶起她，关切地问道：“幽兰，你可无恙？”幽兰擦去嘴角血迹，摇了摇头道：“大人，我没事，还能再战。”文焘微微皱眉，说道：“不必勉强，你已尽力。”

随后，文焘转身看向马绍清，神色凝重道：“马绍清，你之能力，本司已有所见。只是你入我阴司，需知规矩，日后当一心为阴司效力，不得有二心。”

马绍清赶忙下马，单膝跪地，恭敬道：“大人放心，绍清愿遵阴司规矩，绝不敢有违。”文焘微微点头，说道：“既如此，你且退下，待回阴司后再行安排。”

马绍清谢恩后，牵着黑马退到一旁。此时，周围的孤魂野鬼们见接连两鬼皆入得阴司，心中对阴司的火热不自觉又添了几分，不少原本犹豫的鬼物此刻也开始跃跃欲试起来。

文焘见此情形，微微抬手，示意众人安静，随后高声道：“日游神连战两场，稍有疲累，需暂复阴力。故而接下来的考校由本官亲自负责。为求公平，诸位只须接我一招，便可入得阴司，可有上前来的？”

众鬼听闻，先是一阵惊愕，随即便涌起一阵窃窃私语，既有对文焘亲自下场的敬畏，也有对此般难得机缘的兴奋与期待，片刻后，一个身着青衫的瘦高鬼物越众而出，此鬼面容清瘦，眼神中透着一股狡黠。

他恭敬地向文焘行礼道：“大人，小的青影，愿一试大人高招。虽知自身渺小，但也想为入阴司一搏耳。”文焘微微点头，说道：“既如此，你且准备。”

青影听得此言，心中一凛，不敢有丝毫怠慢，周身鬼气如漩涡般环绕，迅速凝聚成一道青绿色的光幕护在身前。

文焘微微抬眸，眼神中波澜不惊，只单轻轻伸出右手食指，朝着青影隔空一点。霎那间，一记雷法自文焘指尖弹射而出。此雷法乃为文焘那日借法真武时有所得，而草草创出，虽不及癸水阴雷之精妙，但却深谙举重若轻，大小变化之道。

青影初看，此雷仅同一缕幽微的电光，闪烁间似有若无，那光芒微弱得仿佛一阵稍强些的鬼风便能将其吹散，周围鬼气仅仅泛起了些许涟漪，并未有想象中那般天崩地裂的声势。

是而其心中稍定，以为这雷法不过尔尔，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侥幸之色。然而，就在那雷光电光石火间触及青影所布光幕的瞬间，变故陡生。

那看似不起眼的雷光，只一瞬便如同一头挣脱了枷锁的洪荒巨兽，爆发出了毁天灭地的威能。原本幽微的电光瞬间膨胀成了一道粗壮无比的雷柱，雷柱之上电弧狂舞，发出令人胆寒的“滋滋”声响。

青影只觉眼前强光一闪，那雷柱携带着无尽的威压汹涌而来，他所凝聚的光幕在雷柱面前竟如薄纸一般脆弱，瞬间被轻易击穿。青影心中大骇，绝望地闭上了双眼，以为自己即将魂飞魄散。然而，就在雷柱即将击中他的刹那，那狂暴的力量却戛然而止。

青影缓缓睁开双眼，看到文焘一脸平静地站在不远处，手指已然收回。那狂暴无比的雷柱竟硬生生地在距离青影不足一寸之处停住了。

他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连忙双膝跪地，朝着文焘磕头谢恩道：“多谢大人手下留情，大人雷法无双。小的这条小命全赖大人慈悲。小的虽入阴司无望，但却必定铭记大人今日之恩。”

文焘微微点头，神色淡然，说道：“你有此心便好。这世间机缘难测，莫要因一时之失而气馁，去吧。”青影再次重重磕首，而后缓缓起身，带着敬畏与感激，缓缓退回鬼群之中。

“还有旁的可愿上前？”文焘目光再次扫过众鬼，声如洪钟。然而，余下的众鬼面面相觑，皆从彼此的眼神中看到了畏惧与退缩。他们大多本事稀松平常，方才见识了文焘雷法的恐怖威力，又怎敢轻易上前？

这雷法乃是世间至刚至阳之法，对鬼物而言本就有着天然的克制，万一自己不似青影那般好运，被那雷法正面击中，必定是魂飞魄散的下场。

见众鬼无人敢应，文焘不禁微微皱眉，心中暗忖阴司如今初立，正需扩充人手，若此次招募寥寥，许多事务实难开展。

马绍清似是瞧出了文焘的忧虑，上前一步，恭敬地拱手道：“大人，可是在忧心人手一事？”

文焘微微点头，道：“正是。阴司草创，诸多事宜亟待处理，然人手匮乏，下方鬼群之中又皆是些畏缩无用之辈，着实令人头疼。”

马绍清沉思片刻，进言道：“大人，我知一法或可暂解大人燃眉之急。不知大人可愿一闻？”

文焘目光一亮，急切道：“绍清但说无妨，莫非是有良才举荐？若有良才，实乃解我大忧。”

“大人高看绍清了，非是举荐，而是剿匪。”

“剿匪？你的意思是去收服那些在茶马古道中的鬼匪势力？”文焘眼中闪过一丝思索。

马绍清点头道：“是极，这茶马古道之中鬼才繁多，但做孤魂野鬼的却极少，其缘由便是因为有多股鬼匪势力的存在，他们在夜以继日地搜罗这些鬼才为己方势力所用。”

“原是这般。”文焘微微思衬，这鬼匪一事，自己是有所耳闻的。西域府地广人稀，阳世许多地区由七大教在明面上治理，邪祟鬼患之事自是少有冒头，但阴世之中常年无有阴司管辖，自是多有妖邪鬼祟之流割据一方。

自己从前只道这些个妖邪鬼祟至多是占据一方阴世福地，垄断些许修炼资粮，未曾想现下已到这般糜烂地步，连孤魂野鬼中的零星鬼才却也不放过，真真是些个狼子野心之辈。若任由其这般发展，阴司日后想要彻底掌控阴世，怕是难如登天。

文焘抬眼，目光坚定地看向马绍清，说道：“此事关联甚大，我们若要行动，须先挑些不甚起眼的才好，你可有合适的目标？”

马绍清抱拳回应：“绍清以为那位于天马原边际上的‘马家堡’可作首个目标。其规模不算过大，将其堡主马骏算上也不过拢共两名筑鬼躯境的鬼修，再加上天马原上互相攻杀、吞并之事繁多，我们真个要对其动手，想来也不会引起其他大势力的过分关注。”

“你倒是对这‘马家堡’知之甚多啊，怎么？有隐情？”文焘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马绍清，似乎想要看穿他的内心。

马绍清赶忙单膝跪地，诚惶诚恐地说道：“大人恕罪，绍清非是有意隐瞒。只因那‘马家堡’与我有着杀身之仇，是故对其较为了解，望大人明鉴。”

文焘微微眯眼，说道：“哦？你且细细道来，这杀身之仇是怎么回事？”

马绍清站起身，抱拳说道：“大人，昔日我尚在阳世时，本是这茶马古道上一名普普通通的马锅头，整日里带着弟兄几个赶马驱驴，赚些个辛苦钱。”

“一次，我们行至天马原附近，马家堡的鬼匪突然杀出，他们即不求财，也不图甚香火，只单说要拿我们马帮弟兄几个炼魂制宝，一番阴煞熬炼，将我几个弟兄皆尽炼得个魂飞魄散，唯独只我活了下来。”

“那帮子鬼匪见我未死，便将我魂拘了走，囚于马家堡内一处暗无天日的牢房之中日夜折磨。但好在我最后寻得一个机会，拼死逃出了马家堡，所以这才对那‘马家堡’来的熟悉了些。”

文焘闻言，上下打量了其片刻，见马绍清言辞恳切，再加上此前与幽兰比斗时其鬼躯确为天马原中产出的通阴物件所筑，心中已有几分相信。

文焘微微点头，说道：“既如此，你且将马家堡如今的具体布局与防御手段细细说来，若能顺利拿下马家堡，你也算为阴司立下大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