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杂院里的小院子还亮着灯。
陈九成进去的时候，使劲拍了拍身上的灰。
不能被发现和人打架，不然小婶肯定要说他的。
要是他们知道，该担心自己工作的问题了。
陈九成打架闹事，要是被抓住，他们就成窝藏他这个没户口的了。
这件事可大可小，闹不好就会连累爷爷和小叔。
小婶肯定是为自己的小家考虑，到时候肯定要把他送走。
陈九成在门口借着光，看衣服上没脚印后才进去。
进屋后他就感觉气氛有点不太好，爷爷板着脸坐在屋里抽烟。
“爷爷，我回来了。”陈九成小声地叫一声。
“今天怎么这么晚？！”爷爷看向他问道。
陈九成解释道：“我有几个题不会，在学校问老师，耽误时间了。”
爷爷脸色还是没好看，不知道在生什么气。
陈九成还以为是自己刚刚的事情被看到了。
刚想开口解释，小叔就从屋里出来替他解围：“九成，小婶给你留了饭，在厨房呢自己弄去。”
陈九成点点头，放下书包就去厨房了。
锅里剩了一大碗面条，此时还冒着热气呢。
陈九成刚端出来，小叔就进来了，拿过一条凳子放在旁边。
“在这吃吧，你爷爷生闷气呢，别过去找骂。”
陈九成就把面条放在凳子上蹲在那唏哩呼噜的吃起来。
小叔像是没话找话一样，说起今天的事情。
“现在厂里好几个车间都没活，工人整天没事干，不是打牌就是吹牛。
你爷爷今天说他们几句，也没人听，心里不得劲。”
陈九成嗯一声，爷爷是车间组长，也是老师傅了。
但是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
大家都不斗了，谁也不怕他。
时代的变化，让很多人接受不了。
一下子猛地反转过来，的确需要时间来消化和接受。
有的人接受不了地位的下滑，有的人被请回来，也难免倨傲起来。
爷爷和张海洋的父母就是最好的代表。
陈九成想着这些，嘴上也闲着，一大碗面条吃的飞快。
小叔看他吃面条，感觉自己都饿了。
扭头拿一个空碗问道：“能吃完吗？”
陈九成看看碗里的小半碗面条，又抬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
小叔略显尴尬地收回碗，干咳一声：“你吃吧，你吃吧。”
陈九成飞快的把剩下的面条全吃掉，把碗洗了才伸头看一眼。
爷爷被奶奶拽进屋里了。
小叔也看一眼，然后说道：“回屋睡觉吧，明天就没事了。”
“小叔，那你你早点休息。”
“嗯，别看书看太晚。”
小叔搓搓手回自己屋去了。
陈九成也拿着书包去爷爷奶奶房间，两张床之间的帘子还没拉上。
爷爷还在那抽烟呢。
陈九成把书包放在旁边，今晚不打算看书了，不然又点灯熬夜的话，没准要挨骂。
他放下书包，屁股刚碰到床，爷爷就在后面问道：“今晚不看书了？！你也想混吃等死？！”
陈九成无奈，怎么着都得被骂是吧。
他回头看向爷爷，解释道：“今天在学校复习过了。”
“多复习几遍！”
“哦。”
陈九成翻出书看起来，他正好还有一门课没巩固知识点呢。
此时已经躺下的奶奶坐起来把帘子拉上，推爷爷一下抱怨道：“你跟孩子发什么脾气，快点睡觉！”
爷爷没说话，长长地叹一口气翻身上床。
躺在那好久都睡不着，过了一会又忍不住念叨：“你说这日子应该好起来才对，怎么大家伙一下就没斗志了呢。”
奶奶拍拍他的手臂，小声说道：“我今天在商店买菜，有个人在那挑，售货员不让挑，就被骂了。说她一个卖菜的管的还挺多。”
奶奶拍拍他的手臂小声安慰，语气里也有些落寞。
陈九成回头看一眼，又回头继续看书了。
好好学习！考上大学！
第二天一早，陈九成早早起来，家里人还没起，他就拿着英语书蹲在外面背单词。
英语是他的弱项，是必考科目，他得抓点紧才行。
背了小半个小时，陈九成手都快冻僵了，家里其他人才起来。
刚起床的小婶裹了裹衣服，念叨道：“这天还不回春，冻死人了。”
她看一眼蹲在门口背书的陈九成，招呼道：“九成，来帮我烧火。”
“唉，来了。”陈九成蹲在灶台后面一边烧火一边看书，身体也快暖和起来。
小婶忙活一会说道：“你去洗脸刷牙，准备吃饭吧。”
陈九成嗯了一声就出去了。
吃完饭去学校的路上，陈九成又遇到张海洋了。
一见面他就塞一个罐子过来。
“可可粉，我从家里拿的，你学习累的时候冲一杯喝。”
陈九成没接，懒得搭理他。
张海洋不好意思地说道：“燕妮让我照顾你，我还连累你，真不好意思，你拿着，不然我心里过意不去。”
说着他就不由分说的把那罐可可粉塞到陈九成的包里。
“那我先走了啊，王老师要是问我去哪，你就说我生病了。”
张海洋说完就骑着车走了，看方向应该是沙子口方向。
陈九成看过地图，知道那边是食品厂方向。
他打开书包看着里面那罐可可粉，忍不住拿出来闻闻。
很香还有点苦味，也不知道好不好喝。
等他来到教室，里面已经有很多同学开始读书了。
他刚坐下后，班长辛美华就过来了。
“张海洋昨晚打架，你去没去？”
陈九成看着她摇摇头解释：“没有。”
辛美华点点头说道：“以后离他远点，去年他就在学校门口和人打过架。”
“知道了，谢谢班长。”
“没事。”辛美华说着掏出一本书递给他说道：“这个是英语资料你可以看看。”
陈九成有些惊喜，立马接过来感谢道：“谢谢班长！”
辛美华笑了笑，道：“我还以为你不好意思要呢。”
“要是别的，我肯定不好意思。”
陈九成宝贝地拿着资料感谢道：“谢谢班长。”
“行了，都谢两次了。”辛美华摆摆手转身回自己座位去了。
陈九成看着她的背影看了几秒，忽然想到包里那罐可可粉，他刚拿出来犹豫一会又给放回去了。
看一眼辛美华的背影，他低头翻看那本英语资料开始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