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众望所归

寿成室。

何东进入大殿，王莽、王临、王寻及王邑都已就座。

王莽一脸犹豫，示意何东落座。

匈奴乌珠留若单于去世，局势大乱，边境各守将上奏，请求出击。朝廷派出谏大夫如普巡视边境，奏说边境地区发生严重饥荒，甚至出现人吃人的惨况，请求撤军。

当今，匈奴的当权大臣，为右骨都侯须卜当，正是王昭君的女儿伊墨居次栾提云的丈夫。

栾提云一向与栗置支侯栾提咸友善，而栾提咸曾被王莽封为作孝单于，便说服丈夫，拥立栾提咸为乌累若单于。

栾提云与丈夫须卜当劝说乌累若单于与新朝结亲，乌累若单于同意，栾提云遂派人联系和亲侯王歙。

这个和亲侯王歙，正是王昭君哥哥的儿子，收到表妹的信函，不敢怠慢，立刻上奏朝廷。

丞相平晏、国师刘歆、国将哀章，不同意和亲，都提议出兵，趁机平定匈奴。

王莽召王临、王寻及王邑进宫商议，各执一词，王临便建议听听何东的意见。

何东思考片刻，道：“匈奴人逐草而居，虽乌珠留若单于去世，引发内讧，但若我朝出兵，匈奴各部落反而迅速凝成一体。”

“现乌累若单于欲与我朝结亲，是分化匈奴的机会，我朝扶持乌累若单于，其它部落必然不满，便内斗不断。”

“我朝坐山观虎斗，以贸易和物资资助方式，对各部落进行拉扯，挑动他们之间的斗争，他们自顾不暇，又需要我朝援助，边境可暂且安全。”

“以后，寻觅机会，看准时机，快速进军，便可给其致命一击。”

王莽深以为然，便诏令和亲侯王歙与王歙的弟弟骑都尉、殿德侯王飒为使者，出使匈奴，祝贺匈奴单于栾提咸即位，并赏赐黄金、衣服、被褥、丝织品等。

同时，诏令调回驻扎在边境的各将领，撤回了四关镇都尉的屯兵。

布置完毕，王莽道：“东儿，你曾任汉中卒正，对益州有所了解，对于益州的叛乱，有何提议？”

益州的蛮夷，因生活不继，满怀忧愁之下，发生骚乱，继而演变成叛乱。

叛军杀死益州大尹程降，占领了益州南部地区。

朝廷任命冯茂为平蛮将军，征调巴郡、蜀郡及犍为郡的官兵，粮秣军饷直接向当地百姓征收，进击益州郡的叛乱民众。

何东沉吟一会道：“巴郡、蜀郡及犍为郡的官兵，平日养尊处优，缺乏训练，欺压百姓尚可，平叛恐怕无功而返。况且，军队向当地民众征收粮饷，只怕会迫使民众倒戈，情势更为不堪。”

王寻不以为然：“一群蛮夷，好勇斗狠，毫无谋略，不懂兵法，大军所到之处，必然束手待擒！”

何东无语，你高居庙堂，不明人间疾苦，不知民众的爆发力，还自命不凡，既不知己，也不知彼，焉能不败？

他神情凝重：“末将斗胆预测，平蛮将军将于近日兵败，望朝廷及早布置。”

王寻冷哼一声：“一派胡言！”

王临道：“本太子赞同镇西将军之语，当年，镇西将军平定汉中时，没有骚扰民众，只向豪强地主征收粮饷，因而快速平定叛乱，且汉中至今再无乱民。”

王莽叹道：“益州叛乱之时，朝廷尚对匈奴用兵，财政捉襟见肘，唯有出此下策。当下，别无良策，唯有等待，望平蛮将军可快速平叛。”

十日后，益州消息传来，朝野震惊。

冯茂兵败，退守巴中，蜀郡、蜀郡及犍为郡大部分地区沦陷。

朝堂上。

国将哀章情绪激动，历数平蛮将军冯茂失策之处，强烈要求严惩，将其免职并逮捕下狱。

丞相平晏、国师刘歆、大司徒王寻等人，纷纷附和。

王寻提议，征调与匈奴作战的陈钦为平蛮将军，率军入蜀平叛。

何东忍不住了，出言阻止：“不可，陈钦等将领北征匈奴多年，身疲力尽，亟需调养，况且他们远在并州休整，进兵益州需时较久，迟恐生变。”

王莽道：“镇西将军所言极是，你十日前已预言平蛮将军冯茂将会战败，予深深后悔没听将军之言。”

众人惊愕，十日前已预言冯茂战败？

王寻更是无地自容。

哀章眼珠一转，启奏：“镇西将军曾平定汉中叛乱，而汉中郡为益州其中的一个郡，风土人情较为类似，将军可有退敌良策？”

何东对这个阴险小人极为厌恶，遂说道：“当初，冯茂乃国将力荐为平蛮将军，云此人用兵如神，奈何刚刚战败，国将便将他要免职问罪？”

哀章面皮极厚，闻言面不改色，道：“臣举荐贤能，是看在他的才能及往昔战绩，此人竟然辜负陛下及朝廷重托，实在死有余辜！将军不必纠缠往事，献策平定叛乱，才是当务之急。”

王莽微微颔首：“镇西将军有何良策？”

何东道：“胜败乃兵家常事，不能以一战成败，否定冯茂的才能。末将提议，朝廷诏令，命汉中郡、乐平郡派兵派粮前往巴中，令平蛮将军重整旗鼓，步步为营，不断压缩叛军的生存空间，积小胜为大胜。”

王莽沉吟片刻，道：“诸位意下如何？”

太子王临道：“本太子支持镇西将军。”

太子出面，不少官员纷纷表态支持。

哀章大急，若本次朝会让何东胜出，不但他颜面尽失，还大幅助长了何东的声誉，绝不能就此放弃！

他连连向平晏打眼色。

平晏会意，出列道：“败军之将，何以言勇？老臣认为，冯茂既失去朝廷的信任，又失去军心，强行出战，也难以获胜，臣建议，另派大将前往益州平叛！”

何东道：“临阵换将，兵家大忌，末将不同意另派大将。”

国师刘歆道：“庸者下，能者上，自古而言，臣觉得，另派大将，势在必行！”

王莽问道：“国师，可有大将人选？”

刘歆面不改色：“臣不懂军事。”

哀章计上心来，道：“臣推荐镇西将军前往益州平叛？”

何东愕然，又关我事？

丞相平晏、国师刘歆、大司徒王寻、大司空王邑等纷纷附议，甚至连太子王临都赞同。

何东极为郁闷，哀章平晏他们同意就算了，这分明是想把他排挤出去，远离权力中心，而且，无论胜败，对他们都有利。

若战胜，则说益州需要，要留守益州，威震地方。如战败，便趁机攻击，妄加罪责。

太子王临什么鬼？竟然跟着瞎起哄！

何东心中感叹，此人不懂政治，目光短浅，缺乏城府，显然不是明主。

不但丞相国师国将，连太子都支持，朝堂的风向自然一边倒。

王莽城府极深，自然看穿哀章等人的用心，但他不信任其他人，派何东率兵，他更为安心，遂说道：

“众望所归，镇西将军莫要推辞！”

何东无可奈何。

他自己还没确定将来要辅助谁呢，自然不想与新朝纠缠太深，若带兵前往益州，取胜之后，加官进爵，以后更难摆脱。

若深陷新朝，不可自拔，将来只怕众叛亲离，难以撑起败局。

但王莽金口已开，他不能拒绝，只得说道：“要末将前往益州，必须答应末将三个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