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得手的卢平并没有为自己取得的战果而沾沾自喜。
他在第一时间便竭力翻搅着手中的剑刃,以求在最大限度上扩大战果。随即,几乎是没有半分犹豫地,卢平闪现至两位队友的身边,准备分两趟将她们传送到尽可能远离危险的室外。
他的内心一片清明,思维被纯粹的理性所占据——的确,自己倾尽全力炼成的星光剑刃伤害绝对不低,这从那位英国驻法武官的下场中也可以看出。
但没有任何证据显示,这样的攻击能将一位第六领域之上的超凡者一击毙命。
一把握住仍处在懵逼状态的露易丝的手腕,卢平就要发动自己的权能。
可就在这时,一阵恢宏的音浪自四面八方骤然袭来,只一瞬间便将他脑海中的所有计划绞成了空白。
“怪盗亚森·罗宾……背叛者卡里奥斯特罗……”紧紧按着自己胸口处的伤痕,男人的双眼第一次被仇恨的火焰点燃,“好一场邪恶的媾和……就像是希帕索斯与库罗结盟、吕西斯特拉图与克里蒂亚斯缔约一般。”
“圆舞曲”先生如指挥家般高高扬起了双手,霎时,悠扬的乐章便在房内奏响。
本已被马车砸烂了半边的钢琴,此刻却自行奏鸣了起来。更古怪的是,它发出的竟是激昂灵动的管弦乐与女高音唱腔……毋庸置疑,那正是小约翰·施特劳斯的410号作品,被誉为其三大代表作之一的“春之声”圆舞曲。
而听到这旋律的卢平却感觉自己的大脑如遭重击,他艰难地看向另外两人,只见她们竟也落到了与自己相同的境地。
“天体音乐……”卢平咬牙硬撑着。
“谁说不是呢?”男人狞笑着耸了耸肩。
毕达哥拉斯主义认为,天上的一切星体,无不按照数的和谐规律,在宇宙中以和谐的距离、预定的速度及特定的轨道运行。
在此运动过程中,星体将激起特殊的灵气,发出源于宇宙的宏伟之声——这在毕达哥拉斯学派中被称作“天体音乐”,是宇宙和谐比例的体现,也是世间一切音乐的范本。
基于这一理论,学派门徒可以通过演奏特定的曲目,模仿天体音乐的旋律,进而干涉人类灵魂中最接近星辰的部分——也就是星光体。
对于低阶超凡者而言,这种基于声乐的攻击模式简直防不胜防——几人当下的惨状,可谓无比鲜明地证实了这一点。
“星体炼金术……不得不承认,卡里奥斯特罗那个叛徒的创造力着实可圈可点。”他悠然前行,右手毫不费力地将卢平从地面上提起,轻松地像是提起了一只待宰的鸡。
“可惜,你终究不是那个叛徒,若能像她那样构筑出无数星光之剑,乃至将星光体自身都炼成武器的话,就算是我……嘿!”
摇摇头,男人掐着他的脖子,将他一路拎至马车砸出的破洞上方。
卢平开始还不明白对方究竟要做些什么,直到看见脚下的房间中央,那个深不见底的坑洞之后,他才奋力挣扎起来。
“再见了,亚森·罗宾。”
“希望你的灵魂在轮回转世之后,能真正认识到自己的堕落与无知。”
“等等!”“……不要!”
最后的那一瞬间,卢平仿佛听见了另外两人发出的惊呼。
可早在他有能力采取任何行动之前,剧烈的坠落与失重感便笼罩了他的全身——
……
“可算是解决这些家伙了……”
将彻底失去了意识的二人以炼金术禁锢于墙面之上,“圆舞曲”从容地掸去身上的烟尘。
“按照‘教授’的说法,这个小姑娘似乎还是普鲁士的小公主,而旁边的这个……唔……没见过,或许是家族给她安排的女仆兼保镖吧。”
说到这里,他有些遗憾地摇了摇头。
“为了不激起国际形势紧张,破坏学派的大计,我还真没办法对她们做些什么……”
“真令人可惜……不过至少,还是剪除了亚森·罗宾这一最大的威胁……”
再未理会那些已彻底失去战斗能力的家伙,男人转头离开了这个遭到严重破坏的地方。
顺着二层的走廊一路向下,他毫不迟疑地推开了倒数第二间房门。空旷的地板中央,一道宽阔的魔法阵几乎占据了半个房间。
……亚森·罗宾与他的同伴们会前来探查这间房屋,无疑说明他们的事业已在一定程度上引起了敌人的注意。
在自己的任务已几近完成的情况下,他最明智的做法无疑是在第一时间销毁一切证据跑路,让之后可能来此调查的警方及其他势力人员无法得到任何收获。不过在那之前,他必须将此地发生的事情通知那位学派内公认的智者……
迅速将水银、硫磺、盐,以及代表数字的筹码与贝壳摆放整齐,男人站在圆阵的中心,默默等待着对方的接听。
片刻之后,终于收到那阵灵性波动的他当即神色一振,以最快速度汇报道:
“教授,我负责的这处地块遭到了亚森·罗宾的入侵,目前已成功将其击杀。”
“继续。”通话的那一端传来了男女莫辨的声音。
“我怀疑这里已经被部分人员发现,因此将在通话结束后销毁一切证据后离开,希望你在得到通知后第一时间派遣专员过来善后。”
“……”通话对面的存在不发一言,只是静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语。
一种极不好的预感忽然浮现在男人的内心当中。
“不……你不是教授……”他眯起了双眼,“卑劣的窃贼,你到底是谁?”
一阵陌生的,银铃般的笑声终于自通话彼端传来。
“哎呀,您总算是发现了吗?”端坐于自己的办公室中,夏洛特·福尔摩斯愉快地轻笑着,“毕达哥拉斯学派的师范,为何会将通信仪式的终端设定在帝国大学内部,是因为这里藏着你们的内鬼吗?”
“……”
攻守瞬间易势,此时此刻,沉默以对的反倒变成了男人这一方。而对此,侦探小姐并没有丝毫的意外。
“沉默也没有用,师范先生。既然被我抓到了尾巴,你们的暴露便已成必然。”
“不过在离开之前,就让我对接下来的事态发展做出一点小小的预言好了。”
“第一,您当真确信,那位创造过奇迹的怪盗,会如此简单的殒命吗?”
“……”
“其二。”夏洛特放缓了声音,就仿佛是在念诵某种咒文。
“‘您快死了’,师范先生——‘死在那位又一次创造了奇迹的怪盗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