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年节

快到年节时,你以身子不适为由推了未央宫里的各种宴席,祭天之事也是让宋延拿着你国师的令牌替你去和礼部沟通安排。

鸿胪寺已经开始像模像样地为你准备“和亲”的嫁妆。朝中文臣们自从听说你答应了嫁入西狄,对你的赞美如层层堆浪,听得你直翻白眼。

虽然阿栾从宫里给你送来了不少年货,娄娄在行宫又是贴春联又是挂灯笼的,可你还是觉得少了过年的气氛。

于是你让枭部去教坊将暂住在那里的铁勒族孩子和母亲,以及多位老人全都接到了行宫。

待院子跑满了穿着新衣新帽的孩子们,整个行宫才变得热热闹闹,有了过年的样子。

娄娄和铁勒族的女人们合力做了年夜饭。西狄的食物的做法虽然粗糙,却别有风味,尤其是烤饼子的味道让你欲罢不能,甚至超过了娄娄的一通拿手好菜。

考虑到“守卫”行宫的金吾卫们辛苦,你让娄娄把炖好的牛羊肉送了过去。

金吾卫们先是不敢吃,可天寒地冻,看着一大锅喷香软烂的炖肉,最后还是经不住考验,各个吃得开怀。

你见状又让宋延带着好酒给他们送去,虽说当值期间喝酒是大忌,可毕竟是过年,金吾卫卫长与宋延也是老相识,于是这酒劝着劝着也都下了肚。

初一一大早你安安分分地在行宫睡懒觉,卫长并没有因为和宋延喝得烂醉而犯什么错。

不仅如此,你起床后还大大方方地给在行宫的每个人发了大红包,从宋延到娄娄,再到四部值守的暗卫和密探,包括所有看守你的金吾卫队,以及铁勒部的男女老少,一个都没少。

就这样,整个行宫喜气洋洋地过大年,欢声笑语充满了整个兰峪山谷。

因为你的挽留,铁勒部的族人们过了初五才返回长安,可到了上元节,你又让阿栾给你送来不少尚工局新制的花灯,再派枭部又把孩子们接来行宫挂花灯,猜灯谜。

如此一来二去的,铁勒部的族人们来回跑了个腿顺,加上你临近产期食欲不佳,他们便经常送来一些自制的烤烧饼烤馒头烤包子什么的。

不仅如此,铁勒部的母亲们还人人给你缝制了小娃的衣裳和襁褓,和尚服局送来的锦缎丝棉不同,这些小衣服小被子虽然只是普通平民家常见的样式,却饱含着当母亲的一针一线的情意,无论看上去还是摸上去都更加合你心意。

……

苏星是上元节后抵达的长安。

她在向太后谢恩后就来了温泉行宫。

一进行宫她有些傻眼,一群浓眉大眼的外族孩子们在院子里打打闹闹,整个院子被他们玩得一片狼藉,而你则抱着个汤婆子笑嘻嘻地看着他们,除了喊两声“别摔了”,也不阻止。

你看到苏星带着几名侍女侍从和一大车的西蜀礼物到了行宫大门口,赶紧扶着腰在娄娄的搀扶下迎了上去:“苏星,好久不见,你终于来了。”

苏星看到你,她的目光在你的肚子上稍微停顿了一下,又怔怔地看了看你容貌,这才认出你:“好久不见,楠儿。没想到你恢复容貌后,如此明艳。”

“哪有什么明艳,我这脸再怎么恢复也不及你的十分之一,”你开心地笑着把汤婆子交给娄娄,热乎乎的手握住了苏星冰冷的手指,笑着对她道,“好了,外面冷,快跟我进屋去说话。”

苏星被你这么亲切地一握,数月未见的尴尬瞬间就被打破了。

你带着苏星进了暖厅,拉着她在软榻上坐下,又给她倒了热茶。记者你笑着说:“一路风雪,辛苦你了。我没想到你竟然会来长安看我。”

“是王爷一直牵挂着你,他不得传召无法入京,所以我就替他来照看你。”苏星不带一丝嫉妒地对你说道。

“苏星,谢谢你。”你握着苏星的手,诚恳地向她致谢。

“有什么好谢的,你腹中是王爷的骨肉,我理应照拂。”苏星端正地坐着,看着你的肚子,脸上是温和的神色,“这次我从西蜀带了不少珍贵的药材,和我能想到的你和孩子准备的用度,希望你能用得上。”

“苏星,你对我这么好,我心里愧疚。”你说,“当时我去了凌波派后,还是玄月真人发现我怀孕了,之前我真的不知道。”

苏星拍了拍你的手背,善解人意地说:“无妨,王爷已经跟我说了他和你的事。你们相识在前,我并不介意。不过我倒是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你:“什么问题?”

苏星:“你既是盛帝的义妹,为何会结识王爷,还一路护送他入蜀地。”

你笑笑回答道:“我父母曾是元臣,幼时曾入宫与王爷有一面之缘。之后遭遇家中变故我就被太后收养了。在盛帝登基后,我得知易氏罹难,就想着救下王爷送他离开长安这个是非之地。”

苏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所以你才在蓉昌楼时对我说,希望我能庇护王爷。”

你重重地点了点头:“嗯嗯,因为我与王爷身份对立,所以不可能一直帮他。你看,我这不是被盛帝强行带回了长安嘛。”你摸摸小腹,无奈苦笑,“这个孩子纯属意外,我本不想生下来,但盛帝希望通过他来要挟王爷听令于长安,所以他对我严防死守,不让我打掉这个孩子……”

“说什么呢!”苏星皱了眉头,“这是你跟王爷的孩子,怎有说舍弃就舍弃的道理?!”

你面露愁容地低声对苏星说:“话虽如此,但我真的很怕他成为长安控制西蜀的棋子……”

苏星见你眼中氤氲,一副潸然欲泣的样子,连忙拿出袖中丝怕递给你擦眼泪:“王爷也跟我说过同样的担忧,这孩子若落下盛帝手上,先不说威胁不威胁到王爷,单单是对他的照管和看护都不能让人放心。唉……”

你听苏星这么说,探身伏在她耳边道:“苏星,既然你来了长安,我想请你帮我个忙。”

苏星一听立即压低声音问你:“什么忙?”

你气声说:“我想请你在我生下这个孩子后,立即带着他离开这里!”

苏星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你,半晌她才低声说:“你让我把孩子带回西蜀?”

你点点头:“我已让人在这条秦岭兰峪内探查过,有一条猎户行走的小道可以绕路通往傥骆道至汉中,若匀速行进,大约需要半日的行程。”

“我倒是没有问题,可是那么小的孩子,刚出生就要在这样的天气下走山路……我担心……。”苏星摇摇头,觉得你的这个想法太过大胆。

你摆摆手:“你不要有负担,如果这个孩子挨不过这片风雪深山,那就是他的命数如此。我想过,与其留在长安成为质子,倒不如早夭得好。”

“你怎么能这么说自己的孩子!”苏星冷凝的目光埋怨地看着你,坚定地说,“行!我答应你,到时候我会拼尽全力保护他离开,让他安安全全地抵达西蜀去见王爷。”

你听苏星如此慷慨,忍不住抬手抱了抱她,内疚再次涌上心头:“谢谢你,苏星。还有……真的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