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爹带我回家

温阑月费了好大的劲,终于爬了上去。她抻着脖子定睛一看,居然是个清秀俊朗的男子,不知是死是活。

潭水并不算深,温阑月卷起裤腿走进潭中。

男子似乎没有了气息,温阑月抓住他的手腕探了一下脉,脉搏微弱,人还活着。

“幸亏落水时袍子鼓了一团气,不然哪还有命。”温阑月用指尖戳了一下男子袍子上的鼓起的硕大的气包,心里暗道。

随即她把人挪到了谭边,比起往常来,今日似乎力气很足。

温阑月抬头望了望天,现下应是晌午。幽深的山谷里很难被阳光直射,这会子从密林射出几缕光,整个人都暖和了起来。阳光不多不少,正好照在两个人身上。

男子身有几处磕伤渗出了血,脸被暖阳勾勒出挺拔的轮廓,骨秀俊朗。黑眉长睫间透出几分坚毅,比沈兴旻英气许多。身上是天青色的袍子,但被荆棘石头划了不少口子。腰束缀玛瑙的棕色革带,中间处是花丝镶嵌工艺的金色方牌,方牌上还缀了一颗绿松石圆珠。温阑月叹息,不知是哪家的公子爷落难于此。

温阑月解开男子的革带,脱下了浸湿的袍子晾在一边。又把自己的粗麻罩衫脱下,裹到男子身上。随即掐了掐他的人中,又依次按了百会、风池、合谷、水沟,内关五穴,男子依旧没有醒。

“喂,你倒是醒一醒,赶紧醒醒啊你!”温阑月一直呼喊,男子毫无反应。

过了许久,男子还是没有醒来。温阑月此刻内心甚是着急。

此前她坠崖到一半就已经后悔了,她应该跟随那匪徒,委身做个压寨夫人又何妨?至少有机会报了仇去。

现在自己重生于此,也得赶紧出去,想办法查清楚事情的真相。可这倒霉的男人如何处理?

不救?人肯定会死在这里。

救呢?现下温阑月自身难保,能不能走出这个深谷也尚未可知,肯定没法带着他一道离开。

温阑月思来想去,不知作何决定,眼看再过两个时辰天色恐就要暗下来了,再不出去就得夜宿于深谷。可密林幽深,难免会有野兽出没,甚是危险。

兴许是拖拽男子费了好大力气,温阑月觉着有些累,随即就地躺下打算稍作歇息,不知不觉间竟完全睡着了。

“云儿,云儿,你醒一醒!”

“舒棠云,醒醒!”

温阑月又有些恍惚,是在做梦吗?还是怎么回事,感觉有人在拍她的脸。

“啊,阿爹终于找到你了!云儿啊,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情,我可怎么给你娘亲交代啊!”

温阑月醒来,对视上一双布满皱纹眼睛,黑茶色的眼珠深邃明亮。这是一位约莫五十岁的大叔,看起来比温阑月父亲年长些。

一位慈眉善目的大娘走了过来,将温阑月揽住坐起。

那位称阿爹的大叔两手抓住温阑月的双肩,竟哭了起来。

大叔一直念叨阿爹阿爹的,温阑月不说话,只怔怔看着。

想必这是她的阿爹,她叫舒棠云,她是来此采药的。

跟随而来的人有十几个,大家都愁眉尽展,上来安慰着舒棠云和她阿爹:“元修啊,人找到了就好,也就只丢了三天,这不,人还好好的嘛!”

温阑月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此时,大家七嘴八舌凑了过来。有人指责她不该来此采药,有人呵斥她不该一人出门,有人说她早该嫁了人去。

众人说话间,称阿爹的人一把拉起温阑月起身。

那位大娘一会捏一下温阑月的腿,一会又拍拍她的背,嘴里叽里咕噜念叨着:“这孩子,莫不是撞上什么东西了,也不言语一声儿。”

温阑月只是疑惑地看着众人,她掐了掐自己的胳膊,很疼,这不是梦里。

没多久,大家便推搡着温阑月就要离开。

“等一下!上面还有一个人!”温阑月叫住了大家,并指着潭边的男子。

一旁的阿爹惊讶不已,顿了许久!

温阑月赶紧对众人解释,称自己来此采药受了伤,救了一位掉进水潭里的男子,不过此前并不认识他。

“阿~~~”他本是想叫阿爹的,可是到嘴边却叫不出口。

温阑月又继续对众人道:“要不,要不我们把他带回去吧!我把过脉,他还活着。倘若把他留在这,他肯定是没法活的。”

“云儿,你跟阿爹实话讲,这人是谁?”

“他应该是意外落难于此,似乎挨过拳头,受伤比较严重。”温阑月对来找他的阿爹解释。

“这人昏迷不醒,大家只能抬他出去,这么远的路程,还要爬山出去……”阿爹边说着边拿起那人的手开始摸着脉象。

“还有救,还有救!”阿爹笑呵呵的跟众人讲:“要不,辛苦大伙,我们一起把他抬出去吧,这总不能见死不救啊!”

温阑月想也没想,大步越到阿爹前面,先是给众人鞠了一躬,接着恳求道:“大家帮帮忙,把他抬出去吧。我也是碰巧遇到的,你们此来是救我,我感激万分!”

随即她又捡起男子的袍子和革带,一一展示给众人,说:“这人身上的东西倒是值些钱,大家抬他出去,我回头把这些东西都拿去当了,换些钱来分给大家。”

众人面面相觑,还是没有人回应她,倒是交头说起话来。

温阑月再次真诚地说道:“各位阿叔,你们看,这是红玛瑙,单就一颗能当好几贯钱,一贯钱可就能够一家人过个好年了。”

“这救人啊是积功德的事情,我们愿意出力。”终于,有一位黑黝壮实的大叔带头站了出来,随即其他人也一并应声愿意帮忙。

好在出来找人时,乡邻都带了弯刀柴刀。大家动作也利落,就地砍了手臂粗细的树,只不到一个时辰,便做了个十分简单的架子,抬着男子倒也还算凑合。

大家趁着天色未暗,赶紧走出密林去。

“云儿啊,你今日怎么这般~~~这般不同!”阿爹一路上念叨了两三遍,对女儿今日的表现有些不解。

平日里舒棠云都是低着头走路,也不爱言语,问她什么都只点头或是摇头,更不会昂首挺胸大声跟人说话。

密林荆棘丛生,树多叶茂还不太透光,走出这深谷密林甚是费时。约莫一个时辰大家才出了林子。跟着又爬了两座山,才到了居阳县的北城门,幸好此时城门还未关。

温阑月随阿爹一行人到了沽衣巷,走进了一处院子,这里便是舒棠云的家。

前院里有一棵大树,天色太暗,看不清是什么树。小院清幽雅致中又带着些许古朴。

一行的人把受伤的男子也抬了进去,除了那位大娘,其他人放下便都离去了。

阿爹十分惊慌,念叨着这男子不知来历,看着也不是普通人家的儿郎,要是有什么万一,人家爹娘找来可是不好交代的。

“我头疼得慌,身上也疼!”温阑月此刻已经站不稳了,随即倒地昏了过去。

阿爹此刻才意识到,女儿定是采药摔了或者是遇到什么危险,肯定是受了伤。

他便顾不得一旁的男子,赶紧将女儿抱起放到床上躺下。又找来了跌打损伤的药酒,一旁的大娘也搭手帮忙,给舒棠云换了衣服上了药。

受伤的男子一直未醒,阿爹也担心他死在这了,给他检查了受伤的地方。

男子此前果然是被人重拳打伤。阿爹给他也抹了跌打药酒,敷上了几贴药膏。

“小子,你命大,能不能醒来就看天意了。”

舒棠云整整睡了一天一夜,再次醒来时看到阿爹就问他是谁。

阿爹心想不好,从山里找回时就觉着不对劲,可此刻似乎更糟糕了,本就不爱言语的女儿是失忆了吗?

那日相帮的大娘来了几次,一直劝着阿爹找个神婆看看,这闺女多半是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就一两日,沽衣巷茶余饭后都会谈起这舒家的闺女。

“我早就说过,舒家闺女七年前那脸啊,就是被什么鬼怪涂花的,现在定是又碰到脏东西了。”

“难不成,真就是个鬼胎娘子?生来就不算个常人?”

“她娘亲莫不是被她克死的?”

“不止呢,据说啊,舒家的老头老太也死得早,估计啊,都是被他家这闺女克死的。”

“我来沽衣巷早,舒元修的婆娘连同爹娘,都是同年死的。这还用想吗?肯定都是被这闺女克死的呀。”

“这闺女虽是个半面娘子,其实长得有股子媚劲,说不定是个狐狸精附身来的。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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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时间,街头巷尾谣言四起,传得极为邪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