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白过咧!啊啊啊!!!”
郑屠喘了一口,有了一丁点气,就难耐不住惊慌大喊了出来。
只是嘴却有些不受控制,
致使说出的话腔调略显怪异。
怜明道士拽住郑屠衣领,将他拽过来看着自己的眼睛。
“你这混账到底在胡说什么!好好看看你道士爷爷,是那杀人的邪祟么?”
郑屠顿时被吓得有些呆住,看着眼前的人们发起了愣。
莫说郑屠,这会就算是黄霄也被怜明道士这阵仗搞得匪夷所思。
怜明道士说完之后便提着灯笼走回到几人身边,看着郑屠一个人发愣,却没做什么。
黄霄有些好奇地看着怜明道士,小声开口:“你对着他掌掴那么多次,不怕他突然暴起么?”
“不怕。”
此话一出,黄霄不禁又高看怜明道士一眼。
刚才黄霄眼里看的真切,怜明道士几乎是下下不留手,那几下子扇得郑屠脸上肥肉一下下的跟着动,快把脑袋都扇下来了。
人刚醒过来时可不知道眼前是在救自己的命。
如果是他自己被这么对待,铁定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谁知怜明道士侧过了头,解释道:“他若是暴起,那还算是一件好事。毕竟人能暴怒也是因为阳气足,他能撑得起这个阳气证明无大碍。”
“再说了,若是他真得出手,我想你和张队正也是可以拦得住的。”
怜明道士一脸安然沉稳。
黄霄一时语塞。
而这么一会,郑屠开始有了几分灵气,不再像之前那般痴呆僵硬。
虽然胖脸仍然是那么肿。
郑屠瞪醒一会,发觉嘴有些发麻,伸手一擦才发现流出了血。
好在是杀过不少猪,对鲜血没那么怕。
“这是哪?我在干什么?”
郑屠看着眼前的场景,眼中充满疑惑,像是失忆了一般,与刚才那般刚清醒时的疯癫模样判若两人。
怜明道士早有预料,也不着急:“这是刚刚叫回来魂,先前又被吓得太狠,丢失了部分记忆,其他无有影响。”
黄霄眼见此况,内心默默摇头。
这个表现,莫说暴起,恐怕能醒过来也很是勉强,按照怜明道士所说,郑屠一身阳气恐怕所剩无几。
即便能撑过来,之后也免不了大病一场。
只不过那时候就不一定是邪祟作怪,而是因为阳气糜弱,对外头病气的抵抗力弱了,自然容易大病。
这场病不会有性命之忧,等到排出身中沾染的晦气阴气煞气,好生休养一阵,补一补身子就好了。
黄霄往前一步,站在郑屠眼前。
“你可认得我?”
郑屠看了一阵,连连摇头。
“不认得,不认得。”
黄霄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为了确定郑屠此刻已经恢复了神智。
得到回复他点点头,指着床边地上的痕迹——摔碎的碗和洒落的粥。
“现在呢?可曾想起来什么?”
破碗?
粥?
家里……头发……
慢慢地,郑屠的眼睛瞪得越来越大,那些消失的记忆又渐渐回到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想起了自己到家时候死寂的屋子,想起了从粥碗里喝出来的那一撮头发。
也想起了发现妻女身亡,
而后自己崩溃的哭喊。
最后,他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整个人眼中透着一抹死气沉沉的灰色。
等足了时间,黄霄又开口问道:“把你遇到的,对我们说一遍。”
郑屠挤着那张肿胀的脸颊,声音比哭还难听:“你们不是问过一遍了么?何必要再问我一遍?”
这副态度,好像完全没有要配合他们的意思。
黄霄深吸了一口气,脸上更带了一份严肃。
“有些我们知道了,有些却还不知道,还有些细节你也需告诉我们。”
郑屠心中满是悲痛的回忆,
以及一部分微不可查的恐惧。
此刻刚刚割开的伤口上,被撒上了一把盐,郑屠脸上多了一抹死志。
“那根本就不是活人办的,你一个毛头小子,知道了又能怎样?”
“能帮你报仇。”黄霄说道,“不只是你,还有你的妻女。”
郑屠猛然一愣,抬头死死地看着黄霄,鼻青脸肿的脸上眼睛几乎挤成了一条缝,却从缝里透出一抹光来。
扭头看了,这人他并不熟悉,可旁边的张畅他却是认得。
而三巡队的张畅此刻居然只是站在旁边,安静看着另外两人,隐隐之间有听之任之的趋势。
这让他的内心,也升起了一抹信任。
他看着黄霄,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我说,我全都说!”
很快,郑屠检索记忆把重点事无巨细,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郑屠家中这状况早就有了征兆。
他每晚梦里总是梦见从自家院子里出来个散头发,皮肤白的发妖的女人的身影,就站在井口处不动,隔着墙看他。
起初他还以为自己是做了噩梦,哪怕后来几次梦见也没放在心上,只是慢慢地看见水井下意识会吓自己一跳。
直到他发现那女人每一晚的位置都有变化,是朝着屋子越来越近的,这时候他才慌了神,知道自己撞邪了。
可他早日里的钱财,都拿来吃喝花光了,请不起大师傅,碰巧听见有人说,便起了心思去玩几把牌赢回来。
若是赢了,皆大欢喜一切问题迎刃而解,若是不行大不了输一把就走,无非再多出一星半点花费。
可这赌场如深渊,
那是投进去多少钱财都听不着声儿,郑屠一进去把其他事情忘了个干净,几天后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经欠下了三十多两银子。
他哪还的上?
心里是越来越急,后来被镇子的三个故旧之一孙诚喊上门达成了交易,只要按照对方要求的参加斗会,就替他偿还了欠下的债务,并且另外再多给十两。
郑屠本还在犹豫,可梦里那女人却是越来越近,完全不给他机会。
最后一咬牙接受了。
郑屠将事情前后全部讲完,抬起头看着他们。
“后来,后来你们都该知道了……”
郑屠一口气吐尽了心酸。
怜明道士皱眉听完,忍不住开口骂道:“混账啊!原来还是个失了智的赌虫!”
先前为了激起郑屠情绪波动而说的话,一语成谶。
郑屠硬着头皮,跪在了地上看着黄霄,拽住了他的衣角,低声下气地哀求:
“我是个赌虫,我不值得可怜,可我妻女却不该遭受这罪啊!大师傅,我求你帮她们洗清怨气,帮她们报仇……做牛做马,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