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谢晏的表白

沈云禾被谢晏一路抱着,她挣扎着,耳边却传来谢晏低醇如琴的声音:“别动。”

谢晏的胸膛宽阔、温暖又坚实,鼻腔传来一股清新的雪松气味,令人沉溺其中。沈云禾只感觉面颊烧的厉害,她掀起风帽去看那天空,远空下散落的星点,宛如随意撒开的宝石闪烁着银色的光芒,似乎预示着明日好天气的来临。

谢晏小心翼翼抱起沈云禾,将她放入马车中,见她神情恹恹,知她因今日受惊之故,有些话本想改日再说,可眼下却再无暇顾及其他,不得不说。

于是谢晏坚定开口道:“阿云,身份的事并非蓄意隐瞒,当时被追杀,逃到药铺,被你所救。在仇家没找到我尸首的情况下,必不会善罢甘休,我已身负重伤,命悬一线,唯有隐瞒身份,方能自保。后来,却一直不知如何开口向你坦白,怕你因身份之事疏离于我,故而……”

“我知道你有难言之隐,并不怪你。”沈云禾摇摇头,淡淡地道。

“真的!”谢晏惊喜地道,握住沈云禾那只莹白纤细的小手。

掌心传来温热的触感,二人心里皆是一动。

沈云禾神色微赧,轻轻抽出手,点点头,随后又道:“世子可知郡主为何害我?”

谢晏摇头,这也正是他想不明白之处。

“我想了许多,我与谢锦月无冤无仇,如今这样指使杜溢侮辱我,无非是郡主有意于你。也许见你我走的近了,引起她的嫉恨,虽然你我清清白白,可她谢锦月是什么人?从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我不过一无权无势的医女,如今她为刀俎,我为鱼肉,任她拿捏,可我从未想过跟她争些什么。”

谢晏听了沈云禾的话,心中滋味万千,他定定地望着沈云禾:“今日是我没有保护好你,幸好没有铸成大错,不然……今后我定拼尽全力护你周全,可是沈云禾……”

听到谢晏第一次叫自己名字,沈云禾如小鹿般清纯的眼神不解地望着谢晏。

谢晏顿了顿,嘴角微微上扬,眼中似有万千星辰:“我的确心悦于你!”

表白的话就这样脱口而出,让人一点心里准备也没有,沈云禾讶然地看着谢晏,谢晏脸上清清浅浅的笑容,如一汪碧绿湖水,瞬间让沈云禾感到迷失。意识到他在说什么时,脸上倏地红了,如天边一抹红霞,烟霞袅袅。她抚了抚那如小鹿乱撞的心口,发现谢晏的外衣尚披在身上,上好的云锦布料闪现着丝丝光泽,残留着一缕谢晏身上独有的气息,扑鼻而来。沈云禾敛了敛心神,想起今天的遭遇,脑中尚存一丝理智:“谢晏,对不起,我……总之,今日之事谢谢你,云禾感激不尽。”

沈云禾话音刚落,谢晏正要说话,“吁”的一声,车夫勒停了马,李府到了。沈云禾忙从马车上下来,对着谢晏福了福身子,匆匆进了院中。

阿橙见沈云禾神色奇怪,满脸通红,她好奇问道:“小姐怎么了,是哪儿不舒服吗?”

沈云禾摇摇头道:“我无事,许是受了惊吓……你也早点歇息,今日受苦了。”

阿橙摇头:“奴婢无事,倒是小姐……”说完已哽咽。

沈云禾道:“好了,今天的事谁也不许说,特别是姨母。”

阿橙擦了擦泪,点点头道:“小姐,奴婢伺候你洗漱,这脸也肿了,得好好涂药,不知明早能不能消肿呢……”

阿橙利落地做完这些,方才回房歇息。沈云禾身心俱疲地躺在床上,心中酸楚,明明疲乏的很,却怎么也睡不着。她想起今天发生的事情,在宴会上,谢锦月那些女眷们对自己的嘲讽,杜溢像只恶狼朝自己扑来的嘴脸,谢晏的身份,以及他突如其来的表白……

这一幕幕如走马观花般地不停在她脑中切换,让人头晕脑胀。她从未想过会陷入如此危险、复杂的人际关系中,母亲去世后,她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或许以后还会嫁一个身份地位相匹配之人,与他举案齐眉,安度此生。

而这一切是怎么开始的呢?似乎从认识谢晏开始,许多事就悄然发生了变化。自己今日受此欺辱,虽说源自谢锦月的嫉恨,如果早日知晓谢晏身份,与他划清界限,结局是否不一样?在外人眼里,自己本不该与谢晏有所交集,就身份而言,谢晏乃尊贵的端王长子,她是孤苦无依的庶女,二人的身份有着云泥之别。并非她妄自菲薄,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女子若没有强有力的家世做后盾,只有任人践踏,尊严全无。沈云禾呀沈云禾,人贵在有自知之明,你一向自诩聪明,自小看透人情冷暖,为何时至今日,依然如此糊涂?

沈云禾在这胡思乱想中渐渐睡去,这一夜注定睡得不安稳。她心中定了主意,秉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原则,试图凭一己之力避开现有一切,可命运的齿轮既已开始转动,哪能说停就停?势必朝着它既定方向轰轰烈烈奔去,就像每个人这辈子命中所遇之人,所经之事,注定逃不开、躲不掉。

次日醒来,已是红日三竿,日光透过雕花木窗进入屋内,一道道光束下金粉飞扬,那是阳光强烈照射下粉尘的模样,今日果然是个好天气。

沈云禾感到头依然昏昏沉沉,似乎比上次饮醉了酒更严重些,她揉了揉太阳穴,坐起来。她没有赖床的习惯,刚想下了床,阿橙推门进来,说老爷留话了:说小姐平时本是早起的人,今日到了点房门却依然紧闭,兴许昨晚儿回来的晚,累着了,便交代让沈云禾吃了午饭再去济世堂,在家好好歇息。

沈云禾暗暗感激姨父的关心与照料,想着许久未曾陪姨母说会体己话,叫了阿橙端水洗漱,梳头更衣。收拾妥当后,她望着镜中女子,眉如新月,眼若秋水,只是脸微微红肿,显得刺目。幸好用风帽挡一挡倒也不察,于是出了门寻姨母去了。

外面晴光潋滟,日光让人目眩神迷,上京城的天气就这样,昨日寒风呼啸,今日却红日当空,让人难以适应。沈云禾寻到姨母时,姨母正在园中剪腊梅呢。沈云禾出了屋,折了几条曲折的小径,来到园中。

表妹李嫣抱着几株腊梅花枝,跟在姨母身后。虽是冬日,因姨母在园中种了不少松柏、常青树等,这片绿色给园中带来勃勃生机,而园中那几株红色的腊梅,在暖阳的照耀下,点点红蕊,又似红霞一片。

“姨母好兴致。”沈云禾轻轻走至姨母身旁,姨母回头一看,见沈云禾一身素衣,巧笑嫣然站在日光底下,不免心中讶异。平时白日里鲜少见外甥女,这回见了她,诧异之余心中生出欢喜,忙拉着沈云禾,往屋内走去。

“云儿,今日怎么有空?。”李母笑着问沈云禾,又转身叫李嫣找来花瓶,将刚剪下的腊梅插入瓶中。

“铺内不怎么忙,再者云禾许久不曾陪姨母说说话了。”

李母“唔”了一声,随后若有所思拉着沈云禾的手又问:“就该这样,你一个女孩子家,不要太拼了,偶尔也该歇歇。”

“云儿知道,您最近身体可还好?”

“姨母无事,都是老毛病了,别担心。”姨母安慰沈云禾道。

沈云禾点点头,陪着姨母坐了会唠唠家常,因心中记着病人,便辞了姨母,出了李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