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延带着格瓦娜推开奴隶市场附近一间酒馆的大门,滚滚热浪得到了松懈口,袭面而来。
醉汉与赌徒在一桌博弈,心胸坦荡的诗人唱着猥亵撩人的情歌,空气中弥漫一股蜂蜜烤肉和麦芽啤酒的复杂香味。他俩一推开门,一名衣着暴露的女子便如鲜花绽放的笑脸相迎。
“好高大的先生呀,欢迎来到蔷薇酒馆。您是想要喝酒呢还是想找些乐子?”女子投来旖旎的媚眼,“我们还可以为您安置好您的奴隶。请尽情享乐吧。”
“不必了,给我来两份烤肉,上白面包。然后安排两所房间,顺便带她去沐浴,再换身衣服。”
方延冷淡的拒绝,指了指身后颤栗的格瓦娜。
女子笑容有些僵住,有些不知所措地开口道:“先生,这……似乎不合规矩。奴隶是不可以单独入住本酒馆房间的,这样的话那个房间就卖不出去了。您一看就是通情达理之人,可不能如此为难我们呀。”
格瓦娜颤颤巍巍的帮腔道:“先生,您……您不必如此。”
“啧。”方延蹙眉,“那他们又是怎么回事?”二楼的楼梯上,一名喝醉的行商正拽着一名曼妙女奴的锁链走进房间。
女子愣了愣,旋即用娇媚的口吻解释道:“他们不算是单独入驻呀,您可千万不要误会了。虽然我们这里提供其他的女人,但也不能不让客人与自带的女奴合欢吧。如果您也想如此,那我们可以为您提供一张大床间。”
他们的交谈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有些安保甚至已经扶上剑柄。方延自信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解决掉在场的所有人,彻底血洗也是眨眼之间的事情。
考虑到未来也许还要再来购入人口,他还不想闹出太大的动静,至少货不到手还不能如此。
但是方延也不能任由店家安排格瓦娜去往安置奴隶的地方,用屁股想也知道那种地方绝不是什么好地。其他人的奴隶他管不着,到了方延手里这种情况就必须杜绝。
倘若方延因为此地流行这种观念而去接受,那他就能预感到自己的未来不也会顺应主流的观念,只是成为一个大领主吗?这可并非他所追求的通关。
“那就安排上大床房吧,其他的照旧。洗完了带她来见我。”
闻言,格瓦娜小脸骤然煞白,女子见方延提出都能接受的方案,识趣地拉着格瓦娜去安排事务。
酒馆一向是众人情报交流地,远到天南地北,近到生活琐事皆在一杯杯的酒精刺激下,当作吹嘘的成本。
方延不想错过这种搜集情报的机会,随意找了一处隐蔽的地方坐下,来了杯啤酒假意品尝。
“妈的,泰格城的侍卫真是吃干饭的。”一个贩子模样的胖子,饮干手里的酒杯,“老子在东城区丢的那几个奴隶到现在也没找到。”
“听说最近这里出现什么自由之手的组织,就是那群跑掉的奴隶组成的。”他对面的高瘦客回道,“一群该死的狗东西,是谁tm的天天供你吃喝,让你有活下去的机会。”
“这群不懂感恩的下贱种。”胖子骂骂咧咧的续上一杯酒,叉起桌上的一盘烤肉塞进嘴里。
高瘦客将苦闷融进酒里,举杯附和道:“说得对。”
方延听的一清二楚,将自由之手这个名号记在心里。这座城市在得知那一刻已经被列入发展阻碍的名单里,如果有机会,他真不介意帮它的将顷之时再助一把火。
接下来喝酒的两个贩子就不再说什么关于城市里的流言,而是一转话题抱怨家里的婆娘,奴隶商行的生意越做越大之类的话。
索性他也不再留意二人,啜饮杯中酒水。
格瓦娜和晚餐一同被送到桌前,洗漱过后露出了她精致而带有坚韧的面容,光坐在此处就能感觉到洋娃娃般惹人怜爱的气场。
“难怪那个老板只让她去引导客人。”方延心想,见她束手束脚,掰开一块松软的面包,放进她面前的盘子,“如果不是因为送给自己的话,她长大后估计会在某个拍卖场被无情的当作高昂的商品送到贵族的手里吧。”
格瓦娜依旧面如抖筛,双手不断地绞在一块。
“唉,和我说说你的故事吧。”方延看着她不肯用餐,放下手里的面包,开解道。
“是的,主人……”格瓦娜面若死灰地低声道。
方延打断道:“别叫这个,先生就行。我叫方延,不过在这里要叫我法延先生。请继续说吧”纠正完格瓦娜的称呼后,他往格瓦娜的盘子里放了一块烤肉。
“好的,法延先生。我是一个鞋匠家的孩子,这我之前和您说过的。我的父亲是一个老鞋匠,我的妈妈是个洗衣工,他们生了五个孩子,然后两年前又有一个弟弟降生了而我成了给家庭减负的那个人……再后来就到您手上了。希望待会您能温柔点……我终生感激您的恩德。”
格瓦娜刚开始还能平静地说话,中途便开始哽咽,到最后已经狼狈的抹眼泪了。方延意识到自己的话里有误会,掏出一块丝绸手帕丢给她擦眼泪,解释道:“我对你这种小屁孩没兴趣,真有兴趣那个尤金邀请我的时候,我就去了。放心吧,倘若你不放心的话,这东西拿去。”
说罢找出怀里随手塞的卖身契,递给她。这一举动直接给格瓦娜吓得眼泪停下了,她连忙阻拦道:“您这是什么意思?这可是您花了三十枚金币才换来的。我会听话的,您不用试探我。”
“拿去吧,这玩意反正在我这也是一张废纸。”方延无所谓的把它塞进小女孩怀里,“如果能让你别想那么多,倒也是它的一种用途。”
格瓦娜盯着这张契约书,仿佛能在上面看到一条条枷锁延伸到自己的脖颈。她定定的流泪,却生怕它滴在书上,于是以一种别扭的姿态拿着。
薄如蝉翼的纸张宛如千钧重物,沉沉地压在手上。以前恨不得能出现各种虫鼠将其咬坏的东西,如今怎么也下不去手。
“如果撕毁了这张契约书,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呢?”她又小心翼翼地瞥向正咀嚼烤肉的男人,“怎么会有如此的人呢?难道三十枚金币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亦或者说,他根本就不在乎?”
格瓦娜试图在这个男人的脸上看到什么,但只能看到他埋在眼底里对这一切深深的厌烦。她可以感觉到这并非是对她们这样低贱人的鄙夷,而是对那些饮酒作乐、穿罗戴纱之人的厌恶。
可,为什么呢?他分明也是一个过来买奴隶的人啊。难道他们有什么不一样吗?会有不一样吗?
一切的问题在她的脑海里打转、缠绕,直到她头昏眼花才肯罢休。格瓦娜抿了抿唇,还是不愿将这份契约书交还回去,但已经开始低头吃起盘中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