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罗殷!”
女子尖锐的嚎鸣,从殿内破了出来。
一声比一声可怖,一声又比一声阴森,充满了战栗的痛苦,刺得人头皮发麻。
围拥轩辕澹止的弟子们皆面面相觑,躁动不安,神色流露出相同的惊慌。
剑尖最抖的小弟子,快速扭头,瞟了眼大殿方向,“师兄,里面究竟怎么了!”
没有一个人回答,他们的表情更加凝重。
轩辕澹止掩扇轻笑,青黛色的眉尾欣悦似得舒延开了,惹得蓝眸生出流光,“散!”
他的口诀从扇下飘出,如一阵风,吹破了原先设在殿外的屏障。
殿内的怨气,毫无阻碍的歇斯底里的传了出来。
轩辕澹止手中的羽扇又摇了起来,更加惬意。
以鹤末长老为首,要冲进殿内的弟子们也因此清楚的看见殿内骇人的景象。
他们手中的武器都颓然地不知所措,腿也似乎在屏障消失的那一霎,被冻成了石头,怎么也动不了。
只有一双双炯炯带着好奇的目光,闯进了殿内,盯在凌风的身上。
从一地的碎面具上,从被指尖来回扣拉的脸上,从淋淋的血痕中,搜刮着凌风掌事极力想要掩盖的秘密。
鹤末长老神情变得十分耐人寻味,他半黄的眸珠死死地映照凌风的脸。
那是一张女子的脸,他见过这张脸。
即使上面蜷缩满了伤疤,即使上面有深不见底的划痕,即使被满鲜血的指腹虚掩着,鹤末还是认出了......
她是江素姩!
一个早已死去十五年的人,如今却又活过来了......
或许,她从来没死!
想到这,鹤末长老瞪大了眼睛,闪烁着不可思议的奇光,“江素姩。”
离鹤末长老最近的贺晓烟清楚得听见了这句话,脸色惊白。
江素姩,肃清宗掌门之女!怎么会,凌风掌事怎么会是她!
“不!”凌风挣扎站起身,露出抓的面目全非的脸,冷声道:“我是凌风!”
她声音坚硬。
此时凌风脸上的血痕凝固成了一张新的面具,血的面具!
她的那双眼,衬的更加森冷,阴郁,恐怖。
佝偻的背脊颤栗着痛苦,可是却还是拼命想挺起。
“鹤末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这两人欺师妄上的给我杀了!”
凌风戾气十足的声音压了下来。
殿外的弟子望着殿内的钟沔师兄和死而复生的罗殷师姐,都露出了怯意。
“我们不会真的要杀师兄师姐吧!”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啊,这到底什么情况!”
“凌风掌事的话,现在还能听嘛!”
“怎么办啊,鹤末长老!”
......
嗡嗡的争论声在殿外炸开,所有人的目光都若有若无的落在钟沔和罗殷身上,犹豫不决。
鹤末长老没有说话,目光定定望着凌风,似乎在裁夺。
“不要忘了鹤末,只有我在,你才能得到你想要的!”
忽然,耳边响起凌风的声音。
鹤末踌躇的视线一凝,看着眼前身负重伤却依旧保持傲气的凌风。
他心中已然有了选择,“众弟子听令,尊掌事号令,诛杀孽徒钟沔、罗殷!”
贺晓烟惊呼:“什么!”
鹤末长老斜看了眼她,一字字道:“若有违背者,一律杀!”
贺晓烟踉跄地僵退一步,目光遥遥望向殿内,钟沔面无表情,视线游荡在殿外,飘渺朦胧,谁也没有看。
可是贺晓烟却看清了,他的眼尾在泛红。
同门相残,师兄该有多难过!
她的心脏似乎也在这一刻戛然,不停的发涨,涌出的苦汁浸涩着她的嘴,贺晓烟望着纷纷拿起兵器的师兄弟们,脑袋一片轰鸣。
怎么会这样!
慌乱里,她的视线交错在对面,一双宁静明亮的眸子,托住了她的害怕,“师姐......”
罗殷轻轻一笑,张开手臂随意的舒展筋骨,“等我把这个不辨是非的老头收拾完,你们再决定要不要听凌风的。”
鹤末长老脸色一变:“罗殷,你竟敢口出狂言!”
“我说的是实话啊,只是不想把这么多无辜的人拉进来而已。”罗殷眨了眨眼睛,满脸笑意。
“还不给我上!”
“鹤末,你还要荒唐到几时!”
一道怒喝声,在殿外响起,如轰隆雷鸣打破了这僵持不下的气氛。
所有弟子如释重负般的纷纷望向姗姗而来的紫须长老。
紫须长老眉宇间尽是寒气,祥和的面孔绷得铁青。
随行而来的徐氏父子也感受到了一种压迫,沉默不语。
轩辕澹止蓝眸微微耸起,用扇面轻拨开了,围堵在他身边的弟子们。
在弟子哀嚎倒地的吃痛声中,他静静走到紫须长老身边,道:“紫须长老回来的真是恰时。”
紫须面上无色:“我记得王上答应过我,要等我处理好门派中的事情吧!”
“自然,吾这不一直在等长老你。”轩辕澹止适时停顿,望向元明殿内,“为了省下时间,吾还特替你请了一人,帮你先处理。”
在进殿前,紫须从不知道这人说的是罗殷。
直到看见她,活生生的她,此时,正站在他眼前的她。
一时感慨下,紫须眼眸就被罗殷身上的红裳映泛红,隐隐生起了雾气,神情十分动容,“阿殷......”
罗殷下意识看了眼钟沔,他们都流露出同样的神情。
“紫须,你搞清状况,要是凌风出事,天衡宗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到时候我俩怕是也会被流言捆绑,你想要的安生,这辈子都不会有!”
鹤末压低声音极力劝说,“别忘了,我们跟凌风早就是同一条绳上的蚂蚱。杀罗殷和钟沔,别无选择!”
紫须用陌生的眼神看着鹤末心虚得退了一步,“鹤末,错误修正总是要付出代价,可付出代价的不是他们而是我们。”
“你想要干什么!”鹤末怒声道。
“诸位弟子,凌风乃是昔日肃清宗掌门之女,她处心积虑登上掌事之位,是为了霍乱人妖和谐,歼灭妖族!”
紫须郑重地望向不明所以的弟子们继续道:“星命盘,天选之人,命定妖劫都是江素姩一手策划,皆也都是诱骗大家进山的手段!只是想让我们成为她手中杀妖的刀!”
话音落下,顿时掀起一片哗然,所有弟子面色全都变得难看。
紫须的一字一句,都是对他们坚持了数十年修仙信念的摧毁。
凌风目光若刀,狠狠剜着紫须,“紫须,你凭什么这么说!”
“徐老爷请你们上殿!”
凌风视线一僵,怔怔望着徐岩水和徐鸷清父子。
他们怎么会来......
凌风捂住被罗殷打伤的心脏,脸色有些发白,在血痕中格外明显。
紫须朗声道:“这二位便就是江素姩当年的夫与子!他们愿意证明我所言非虚!”
徐岩水,呵!
凌风死死的瞪着徐岩水,目光似乎有意得在避让,他旁边的徐鸷清。
“吾也愿意证明,紫须长老所言种种。”
凌风失魂的望着从殿外摇扇来的绝美男子。
“轩辕柔摩......”
一把孔雀羽扇恰似故人归
凌风轻不可闻的低语声从满是狰狞的脸上唤出,带着克制的柔情。
“徐夫人,这样贸然唤吾父的名讳,怕是冒犯!”轩辕澹止打停了孔雀羽扇,声音冰冷。
凌风眉头一蹙,移开目光,错乱中竟对上了轩辕澹止的眼睛。
她又一次恍了神。
这双眼睛却是......像极了芩娘,果真是他们的孩子啊。
想到这,她忍不住看了一眼徐鸷清,若是她的清儿也像他,那会是怎么样的呢!
果然当年,当年……
那她和轩辕柔摩的孩子会长什么样呢,眼睛是不是也随自己呢!
忽然,凌风目光一凝,杀意暴起,猛地朝轩辕澹止打出一掌,轩辕澹止丝毫不乱,仪态沉稳,等他想扬扇破掌时,那掌下的黑气急转方向,径直朝徐岩水打出。
“小心!”罗殷惊呼,飞身想拦。
徐岩水俨然不动,眸底含笑,似乎早就在等着这一掌。
罗殷无力垂手。
凌风打出的这一掌满是杀意,徐岩水的五脏六腑也都被碾碎,他带笑的唇角也沁出了殷黑的血迹。
“父亲!”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这个毅然赴死的中年男人身上,他的面容上是包含风霜的释然。
徐鸷清脸色惨白的搀扶住徐岩水,眸光中全是不解。
为什么,明明可以躲开!为什么这么傻啊父亲!
徐鸷清死瞪着出掌的人,眸光中刺满了利刃。
这就是他的母亲!这么的冷血,倒真的是死了十五年的人啊!
凌风的身子似乎也耗尽了力气,在极力强撑着:“紫须,还得谢你把他找来,好让我把他杀了!”
钟沔瞳孔猛震,不可置信开口:“师尊,他可是你的结发丈夫!”
“呵呵呵!”凌风被逗得大笑,“所以,他就更得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