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坦白

清晨，果不其然，海灵族再度将城池围得水泄不通，旋即发起了更为猛烈的攻势。

相较于昨日，那进攻的势头要更凶猛许多。

海灵族此番开始祭出各种由灵力驱动的军械，皆是些以灵石作为能源的弩机、灵炮之类。

一时间，城外硝烟弥漫，灵能光芒闪烁交织。

然而，城中早有防备，启动了刻在城墙上的防护阵法，加之城墙高大巍峨，由特质巨石垒砌而成，进一步抵消了灵力炮带来的损害。

故而，海灵族那些看似唬人的灵力炮，实际发挥的作用微乎其微。

毕竟它们多为便携款式，方便行军途中使用，与城中专门用于固守、体型庞大的重型灵力炮相比，威力不可同日而语。

说来也是无奈，沧水城原本也是配备了这类重型火炮的，可前些时日，海灵族突然毫无征兆地加大攻击力度，前线吃紧，局势危急，为保大局，只能连带着将重炮都紧急运输到更前沿的关键城池去了。

城墙上，洛殷手中长枪刺出，便将一名妄图攀爬上来的海灵族瞬间捅死。

今日这进攻的烈度明显增强，饶是洛殷这般实力，抵挡起来都颇感吃力，更毋论其他普通士卒了。

虽说单兵素质相较之下是差了那么一些，但好在也并非天壤之别，不至于一触即溃。

只是，当面对海灵族中那些身披重甲的精锐先登之士时，想要迅速将其斩杀，却有些棘手。

好在李灵渊心思缜密，昨日察觉到这点后，当机立断，即刻安排千夫长轮流上场巡逻，专挑这些披甲先登作为猎杀目标。

如此一来，今日的局面相较于昨日，着实好了不少，士兵们所承受的压力也显著下降。

不仅如此，在实战磨砺中，不少人还逐渐掌握了许多对战海灵族的细节。就比如说，海灵族的盔甲分配大有讲究，因其化形程度各异，通常只有冲锋在前的先登才会量身定制全身铠甲，以作周全防护；

而其余普通族人，盔甲仅仅覆盖了躯干与头部，四肢全然裸露在外。

城中士卒们发现这个破绽后，纷纷改变战术，专挑海灵族没有盔甲防护的下肢展开进攻，如此一来，杀戮的效率大大提升，战场上局势稍显缓和。

李灵渊屹立在城楼高处，俯瞰全局，眉头紧锁，心中愈发沉重。

今日海灵族带来的压力呈几何倍数增长，哪怕是调遣千夫长作为高端战力上场，专司点杀先登之责，却也仅仅是勉强维持着局面，稍显游刃有余罢了。

倘若对方的军官也按捺不住，亲自上阵冲锋，那这压力必然会如决堤洪水般暴增，到时又该如何应对？

一旦没有妥善的应对之策，敌方定能一眼看穿己方这外强中干的表象。到那时，敌军全线压上，依这形势来看，不出七日，城池必破无疑。

事已至此，唯有背水一战，在绝境中寻得一线生机，方有活路。

激战正酣，洛殷在城墙上坚守了足足两个时辰后，便被撤换了下来。

与他同属百人队的其他军士，亦是如此。

紧接着，在李灵渊的授意安排下，每人都分到了颇为丰盛的肉食，用以补充体力。

考虑到下午便要出城执行任务，为防酒后误事，每人仅赏赐了浅浅半碗酒，聊作慰藉与鼓舞士气之用。

此时，陈觉正在营帐内，全神贯注地翻看军事地图，桌上烛火摇曳，映照着他专注的面容。

忽然，一阵敲门声打破了帐内的寂静。

他微微皱眉，起身开门，只见溟渊和洛殷二人并肩而立。

洛殷率先一步跨进营帐，回首便迅速将营帐门紧紧关上，随后带着溟渊，疾步走到陈觉近前，压低声音道：“陈觉，你还记得我吗？”

陈觉先是一愣，显然没料到洛殷会有此一问，不过他反应亦是极快，目光在洛殷脸上停留片刻，随即问道：“你想起来了？”

洛殷微微点头，却又旋即摇了摇头，神色间满是迷茫与困惑，缓声道：“我想起来了一点。

实不相瞒，当我在城墙上拼死奋战之时，心中便涌起一股莫名的怪异之感。

你瞧，溟渊他是海灵族，而我，也并非人族。

为何我们两人会一同出现在鲜有异族踏足的漓江城附近？

这实在是令我百思不得其解，而且，就在你昨晚问我是否认得你之后，我的这种疑惑愈发浓重了。

说来也巧，就在前不久，我偶然遇见一人，名为黄三，当时我第一眼瞧见他，心底就涌起一股熟悉之感，好似曾经相识，可任凭我绞尽脑汁，却怎么也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见过。一开始，这件事如同心魔一般，一直萦绕在我心头，让我念念不忘。

可到了后来，诡异的是，我竟开始慢慢将此事遗忘，好似它从未发生过一般。

我逐渐适应了如今这所谓的身份，甚至开始以参军打仗、建功立业为荣，满心憧憬着日后退伍的安稳生活。”

说到此处，洛殷的脸色渐渐转冷，沉声道：“可仔细想来，我这般年纪便拥有如此不俗的实力，又怎会籍籍无名，沦落到要靠参军入伍来博取那微薄的军功？

再看溟渊，他能谋善断，谈吐不凡，身为海灵族，又怎会落魄至此，与我一同沦为流民？

我实在想不起来自己的出身来历，从前种种，仿若一团迷雾。

但溟渊看起来却好似能记起过往，可他从未对我提及他失去以前记忆之事。

然而，当我昨日偶然问他以前是哪里的人时，他却突然怔住了，那一瞬间的失态，绝非作假。”

溟渊在一旁静静听着，此时插话道：“那时我才惊觉，自己居然想不起来从前的记忆，更可怕的是，在这之前，我在平常的日子里，竟从未察觉到这一点，仿佛丢失过往记忆于我而言，是一件稀松平常、不值一提的小事。

直到我意识到这些怪异之处，才惊觉身边这诸多不合理的地方，可从前的我，却从未静下心来细想过这究竟是为何。

陈兄，你也是这般吗？”

陈觉看着溟渊和洛殷两人的眼神，缓缓道：“我并非如此。你我三人，包括你口中的黄大，一共七人，实则并非这个世界的人。”

言罢，陈觉将自己所知晓的事情，大致向两人讲述了一番，末了，又神色凝重地道：“如今按照秦月的说法，我们必须在两年内拿到铜雀台。

否则，这方世界便会再度回归原本既定的历史轨迹。

而我们这些突兀出现、破坏历史进程的外来因素，必然会被这方世界的天道视作异端，第一时间毫不留情地碾碎。”

洛殷和溟渊两人听完这番话，半晌没有言语，营帐内一时间陷入死寂，唯有烛火偶尔的噼啪声。

良久，溟渊才率先打破沉默，苦笑着摇头感叹：“仙人，天道，创世……

这些遥不可及、仿若只存于传说中的词汇，没想到，我这区区第二镜的蝼蚁，有生之年也能参与到如此高层次的纷争里来。”

顿了顿，他望向陈觉，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问道：“所以陈兄，你当真打算在两年内拿到铜雀台吗？”

陈觉并未直接作答，而是反问道：“我们还有别的选择吗？”

“确实，也没得选了。”

洛殷亦是长叹一声，缓缓起身，挺直脊梁，目光中透着几分坚毅，沉声道：“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陈兄，我觉得如今这城中城外的动荡局势，恰好是你我的机会。

若能在两年内凭借赫赫战功，获得拿到天铜雀台的契机，自然是再好不过，只是这难度，在我看来，简直难于上青天。

依我之见，还是直接绑走漓江王的子女，以此来威逼他交出铜雀台最为稳妥。

所以，这两年内，我们务必多与漓英交好，打好关系，方便到时动手。”

陈觉闻言，微微点头，他自是能理解洛殷所言。

毕竟对方并不知晓他拥有天机，可以通过杀戮来实现实力的飞速晋升，洛殷能想出这般法子，倒也不足为奇。

这时，一直沉默思索的洛殷却突然开口，沉吟片刻后，神色凝重地道：“若我们去帮海灵族呢？”

此言一出，溟渊和陈觉两人俱是一愣，直勾勾地看着洛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