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骑，射

即便是最温和的母马，李恒也是费了好大力气才借着上马石上鞍，坐稳了才敢按洪东所说，轻轻夹了一下马腹。

母马打了个响鼻，马尾轻甩，四蹄缓慢地移动，并不比李恒走路快。

然而此时的李恒，正如被乌龟碾过的蜗牛，觉得速度太快了！

“世子，身体放松，马匹能够感受到你的状况，你紧张，它更紧张。”

洪南在前头牵着缰绳，洪东在马匹左侧缓缓而行，随时观察李恒的状态。

洪东在这位置，只有一个作用，李恒实在承受不住时，可以倒向左侧，他加以援手。

李恒深呼吸、慢慢放松，发现身体依然稳稳当当在马鞍上，不由露出了有点僵硬的笑容。

还好，少年团被洪中他们拉到一边训练了，没人注意到李恒，就更不可能取笑他了。

李恒不知道，明明是个老鬼的灵魂，为什么还有少年强烈的自尊。

被世道毒打的老鬼，还有自尊么？

放松一点，李恒就发现，这是一匹青灰色母马，颈上长长的鬃毛剪成三丛，这就叫三花马。

李白诗里的“五花马”，则是指鬃毛修剪为五丛的骏马。

小手拍了一下修长的马颈，三花马轻轻打响鼻回应，脚步稍稍快了一点。

这一点，也让李恒觉得好难啊！

还好，洪南终于止住脚步，洪东扶着李恒下马，嘴里絮叨：“奴还以为，世子初次骑马会害怕呢。不错，下次再骑，就比这轻松多了。”

洪东也没指望李恒一次就能迎着蚊虫策马奔腾，这种运动型的天才未必没有，可惜不是李恒。

等李恒休息够了，洪东拿出一张小软弓递给他。

李恒牛皮哄哄：“这是瞧不起谁呢？上更大的弓！”

哪怕是芙蓉园里射雁的弓，都比洪东拿出来的强。

洪东一咧嘴，一口黄牙露了出来：“世子想错了，这张弓不是让你射箭的，是让你保持射箭姿势，瞄准百步开外的鹿形靶。”

缺德，缺了大德！

能射到百步之外的，那都是箭术高手了好吗？

双脚轮番前进一次才叫一步，一步大约一米五，百步就是一百五十米！

后世那些共建单位去打靶，那也就是百米远！

视力不好的人，看百米之外的靶子，那也就是墨汁似的一砣。

李恒咬牙，保持着弓箭步，平举小软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瞄着眼里只有一点点模糊印象的鹿形靶。

“世子，实在坚持不住就算了吧，反正你只需要下号令，自然有无数人为你赴汤蹈火。”

洪东的话，亦真亦假，也有点挤兑。

可惜，李恒这一点脾气上来了，硬是举着弓不动。

娘的，轻飘飘的小软弓，在李恒的手里感觉跟大石头一样，手臂的这肌、那肌都又酸又痛。

两条腿早就酥麻了，全凭一口气支撑，李恒才没有成为一滩烂泥。

就这，李恒清楚地知道，自己举弓的时间离一刻钟还早得很。

偏偏在这时候，李恒觉得遥不可及的鹿形靶似乎在眼中慢慢放大，当成靶心的鹿脐渐渐清晰。

李恒有一种错觉，但凡他能射到那么远，箭矢一定能中鹿脐！

长长地吐了口气，李恒支撑着合并双腿，寻了块石头，挪过去坐下，就连洪南送来的水囊都没有力气接。

休息后，率更丞骞辞玉领着伶官师，手执崭新的笛子，开始教李恒贴笛膜，细细为李恒讲解吹孔、膜孔、按孔、前出音孔、后出音孔、缠丝、镶口等常识，并另外用一支笛子示范颤音、波音、叠音、飞指等基本技巧。

当然，镶口之类的装饰，对庶人来说就没必要存在了。

横笛竖箫，所以横笛也是笛子的别名之一。

这一支笛子是竹制的，不是古老的骨笛。

因为吹孔上容易沾吹奏者的口水，讲究的人就必须一人一笛，坚决不与别人合用一笛，所以给李恒准备的才是新笛。

幸好李恒不是音痴，能听懂伶官师传授的知识，但技巧方面就需要花时间练习了。

骞辞玉笑容古怪：“世子，以后你得在音律上多花时间了，箫、鼓、铙、笳、筚篥、建鼓、编钟、编磬，天后都要你学一学，消弭一点戾气。”

李恒直接无语。

学音律他也不抵触，可这个理由……

呵呵，不是被逼到生死线上，李恒至于那么暴戾么？

他还只是个孩子！

没有生存的威胁，谁不想风花雪月、花天酒地，尽享封建社会的腐朽生活？

要问李恒想怎么死，答案只有一个：爽死。

还有，学吹啥不好，学箫？

学呗，了不得李恒以后一个人当一演奏团体，左手鼓、右手铙，不时来两声清亮的笛声，这感觉，绝了。

文武、音律循环，李恒觉得脑子都快麻木了。

好消息是，知识确实塞进了李恒的脑子里，骑术也初窥门径，骑着温顺的三花马慢步、小跑已经没问题了。

至于弓箭，还在苦哈哈地练，洪东的目的在于让李恒手臂保持平稳。

李恒怀疑，等到自己箭术小成，会不会胳膊能跑马了。

“等世子十六岁以后，要在弓臂上吊砖块。”洪东的话让李恒不寒而栗。

你是魔鬼吗？

李恒也知道，想在某一领域出类拔萃，除了需要一点点天赋之外，更需要海量的汗水，躺着想出成绩是不可能的。

天赋只能让人的起点高一些而已。

让李恒疑惑的是，洪东要求举弓的不仅是左手，还要换右手来练。

“只练一支手臂，容易让身体失衡。”洪东淡定地开口。“另外，在打仗时，谁能保证时时左手持弓？”

李恒想想自己左臂粗、右臂细的奇特造型，果断听从洪东的指导，换成右手持弓了。

以此类推，以后操练刀盾，也应该学会左右手互换啊！

写字呢？

李恒蠢蠢欲动。

左手练字了，李恒才发现，差距不是一般的大。

用左手写字，感觉跟脚写没太大区别，都是一样的笨拙、别扭，连基本的楷书都写得横不平、竖不直。

啧，难怪有人左手写书信来遮掩身份呢。

想让双手一样灵活，任重道远，李恒不知道这辈子能不能实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