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惭愧,虽然我是一个徐州人,但是十九岁就离开了徐州,每年的节假日也来回几次,熟悉的地方仍然是那几个,高铁站,老站(也叫徐州站),淮海路,新华书店,彭城广场,宣武市场,老东门,户部山,云龙湖……
我离开的这十多年,也是徐州发展最快的十多年,到处都在盖房子,盖了房子就起了新的地名,开通了新的公共汽车,以至于我每一次路过,都要拼命的校正脑海里的记忆,好我适应这个新环境。
徐州的变化很大,老同学说我的变化也很大,一开口就是儿化音,让他们感觉不自在。所以每次一到高铁站,我就切换道乡音模式:“老司走不走?到王陵路多少钱?……”
回到徐州的当晚,老虞叫了三四个同学,约好到西三环的一个馆子里吃饭。
除了老虞和刘萌萌外,还有在高中教书的两个同学,在移动上班的一个同学,在机关单位上班的一个同学。虽然每年春节都有大大小小的聚会,但是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碰上,今天来的教书的那位同学,我就有四五年没有见了。
他叫张正扬,大学是在浙江上的,现在离异,带着一个女儿。记得以前他是一个非常阳光、非常健谈的人,现在变得有点沉默寡言了,繁重的工作耗尽了他的精力,面色显得黢黑,非常的不健康。
在机关单位上班的那位也姓张,叫张侗,听说最近升了。不过,他今天却是骑着小电动车来的,几个同学就拿他开玩笑,他笑着道:“今天不是老周来了吗?多少得喝点,骑这个不怕查酒驾。”
等上了凉菜,大家先吃点垫垫肚子,然后就开始喝酒了。老同学聚会,没有陪酒一说,都是尽兴而喝,主要是聊天叙旧。
三杯之后,我的手机响了,是葛蕾打来的,而且还是视频。
老虞笑着道:“每次喝酒都是大侗的手机先响,现在是老周了!”
张侗道:“你别急,我的手机一会就响。”
我和葛蕾说了几句,让她给几个同学打了招呼,然后说晚一点我再打给她。
这顿饭没有喝多少酒,就一瓶洋河。
出了饭店,张侗走到我身边,悄悄地问:“你在老家待几天?”
我想了想,道:“说不定呢。”
张侗又问:“明天有啥安排吗?”
“没有。”
“明天下午我去医院看看婶子,然后晚上我安排。”
“安排啥啊,天天喝啊?”
“在老家不都这样吗?那咱就说好了啊。”
为了方便明天一早去医院,我没有回家,而是住在了附近的酒店。
进了房间,我就给葛蕾打视频。她已经在家里躺下了,一看见我喝得醉醺醺的,不高兴了:“你不是回家看你妈妈了,怎么还能喝成这样?”
“在医院碰到了高中同学,是他给我妈做的手术。”
“哦……吐了没有?”
“没事,没喝多少。”
“我看饭桌上有一个女的,她是谁?”
“高中同学。”
“高中同学?……没有见到你的初恋?”
我无语了,对她道:“你要是不放心,咋不和我一块来啊?”
她呵呵笑了,继续问我:“你初恋现在在徐州吗?”
“不在。”
“在哪里?”
“南京。”
“哦,我想起来了,怪不得你要飞到南京,从南京坐高铁,原来你的初恋在南京!老实交代,你是不是见你初恋去了?”
“徐州的机场你知道在哪里吗?它不在徐州,在下面的睢宁!没有南京方便!只要到了南京,高铁多的是,坐上就走!”
“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见没见你初恋?”
“见个屁啊!”
她气得直哼哼。
我感觉困了,就对她道:“今天折腾了一天,我得早点睡了。”
她又对我道:“下次再分开,你就给我带着监控摄像头,放在你睡的房间里!”
我笑了,道:“视频通话一直开着吧,让你一直看着。”
她又哼了一声,问我:“你今天有没有想我?”
“想了啊。”
“想我啥?”
“啥都想。”
“滚!”
“呵呵……”
“你还没洗漱吧?早点洗洗睡吧,我也要睡了,明天上午要直播。”
“老婆,晚安。”
等我洗完了澡回来,发现她又给我打了视频,于是拨回去问她:“怎么了?”
她嘟着嘴,冲我撒娇:“没事,就是想看看你,听听你。”
我安慰她道:“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不习惯。”
“怎么不习惯?”
“想抱你抱不着。”
“嘿嘿,你今天晚上就抱着枕头吧。”
……
第二天一早,我爸来医院了。我跟他提了在市里买房子的事,毕竟我们老家在西南的郊区,逢年过节、来来回回的太不方便了。
他听了只是道:“你认为有需要就买吧,别乱花钱就行。”
然后我就和妹妹开车出去看房子。
我的要求有三个:第一,去高铁站方便,第二,环境要好,第三,周边要有人气。我妹妹道:“那先去云龙湖看看吧。”
看了一上午都没有特别满意的,正准备吃了午饭接着看,我爸给我打电话了,说我的同学来医院看我妈了。于是我们只好回去。
回到医院,我看见了张侗。
张侗和我聊了几句,又嘱咐我晚上一起吃饭,然后才走了。
我妈在得知晚上我又要出去喝酒后,非常的不高兴了,对我爸道:“你赶紧给我办理出院吧,我是一会也不想在这里住了!”
我和妹妹赶紧劝我妈。我妈压根不听,对我道:“你说你回来干吗?昨天喝一场,今天喝一场,明天又要喝一场,还有个好吗?我有你爸爸照顾,只要我俩腿脚能动弹,就不用你们俩管!你回你的南京,你回你的BJ——你回你的厦门也好!你们在外面忙你们的,只要你们在外面过得好,我和你爸就放心了!啥时候我和你爸爸都老得不能自己做饭了,你们再把我们接走!”
我叹了一口气,道:“妈,您说什么呢?咱家的根在这里——”
我妈立刻打断我:“什么根不根的!往上数一百年,咱家的根也不在徐州!就你这个性格脾气,根本不适合在徐州!”
然后我们按下这个事情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