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和撒谢尔冷战的第二天,一辆重型厢车开到了我家门口。
一群穿着黑色西装的人从车上下来,将一个印着“split”的巨大环状标志竖在盘山道上。
“那是什么意思?”
“拆迁的意思,主人。”
拆迁?那不是应该用Demolition吗?
这时人群分开,从当中走出一个领头人,语气非常官方:“按照政府的规划,这一栋危险建筑将会被夷平。”
他一挥手,指向了我身后这座13至14世纪建成,建筑在岩崖峭壁上的迷踪古堡,也同时宣告我在这里奢华生活的终结。
三百年前,因为无力偿还债务,这栋闻名遐迩的古堡被上一任德古拉抵押给政府,以换得数额巨大的银行贷款,继续支持德古拉家族华丽奢靡的生活。
因为还不上钱,里面很多鎏金的古董家具都被封存了,那可都是从维多利亚时代传承下来的艺术瑰宝啊!
望着那沉浸在金色云海中的古堡,我的眼泪沿着双腮不停滚落。
他用那双翡翠般的眸子无可奈何地睇着我。
我抽噎着说:“除了这里,我们还能去哪里呢,撒谢尔。”
“我父亲给我留下了一栋房子,主人可以和我一起住那里。”
“哦?是大谢吗?”
据我总是偷偷溜去城镇闲逛的女仆说,他的父亲大撒谢尔在离开古堡后成立了生物医药公司,摊子铺得很大,在伦敦,不,在全世界都混得相当不错。
我提起裙摆,简直难以控制自己的迫不及待:“那我们还等什么?赶紧的吧!”
幸而德古拉留下的资产除了那栋破破烂烂的古堡,还有一辆十年前购买的福特牌敞篷车,我从副驾驶上探出头,朝霞光下的美丽少年招手。
“对了,把地窖里面那个门也拆下来带走吧。”顿了顿,我又补充了一句。
“你可以拆下来,但绝对不能打开哦。”
在汽车报废之前,我们终于开到了伦敦附近的一栋小镇上。
惠特比114号。
这里遍地是落叶浪漫的大街,一座座典雅的小商铺、礼品店以及色彩艳丽的小房子,此时夕阳照着港边的建筑,岸边的红砖房屋鳞次栉比,向着海岸蜿蜒而去,构筑成一副原始而质朴的渔港风景画。
我扶着自己宽大的遮阳帽,望着眼前拥挤的联排房屋,不禁悲从中来——仅仅过去一天,我已经一无所有,除了这辆肮脏的小破车。
哦,还有美丽温柔的撒谢尔。
他正在不遗余力地搬着车上堆积如山的行李,汗流浃背,连褐色的鬈发都打湿了,贴在弧度优美的额上,一身轻薄的衬衫也被汗水浸透,看起来就像清晨的第一匙松露那样可口。
“别忘了把那个门也搬下来,亲爱的。”
虽然那个门只有一米见方,却是这个世界上最危险的东西,是我必须看管好的。
天黑之前,撒谢尔终于完成了搬运。
我们一起进入那狭窄的小门,登上玄关处摇摇欲坠的扶梯,看清阁楼全貌的时候,我倒抽一口气——这里实在太小了,只有一个房间,一个床。
怪不得,连仅剩的三个女仆也被撒谢尔辞退了。
撒谢尔在我身后愧疚地解释:“离开您以后,父亲又有了更多的子女,因此只留给我这个小房子。”
“哦,我可怜的撒谢尔.......”
顾虑到他已经成年,我没有像小时候一样将他搂在怀里,只是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温柔:“那你以后,可要更辛苦地赚钱了。”
毕竟,就算住在这里,俄罗斯里海产的鱼子酱我依然是要吃的。
撒谢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