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祠堂起火

“去古墓群也没什么意义了,咱们回村!”刀疤撂下这句话,便一头迎进了风雪之中,我们连忙跟上,火急火燎几乎是用跑的赶回到村子里。

祠堂很有些年头了,几乎全木质结构,雕梁画栋,加之冬季里气候干燥,更是见火就着。火势十分汹涌,隔着丈余远脸颊都被烤得生疼。村里几乎乱成了一锅粥,人们端着脸盆从井中舀来水扑灭,无奈杯水车薪,根本阻止不了大火吞噬祠堂,但好在祠堂附近并无房舍,以至于火势未能蔓延。大火烧得劈啪作响,梁柱不断地倒下来,人们只能眼巴巴地看着它毁于一旦,大火足足烧了一个多小时,昔日森严的祠堂,终归成了一堆废墟。

栓子爷颤颤巍巍地杵着拐杖,不顾众人阻挠,冲进那堆残垣断壁里面,嚎啕大哭,老泪纵横:“完了,全完了啊!”

我看着有些于心不忍,想上前安慰两句,刀疤却一拍我的肩膀,递了个颜色,示意我别去没事找事。和尚俯在我耳边,轻声道:“你小子不装好人会得尿道炎啊?先静观其变,这祠堂象征着权威,那老头子是伤心以后不能私设公堂呢,他就算哭瞎了关你屁事,闲事不带你这么管的。”

我一看他们几人,都无动于衷,知道这其中或许有些不言而喻的意思,就转念一问:“那这场火是怎么烧起来的?”

连谢阿婆那只大黑猫都来凑热闹了,蹲着我们跟前,两只橘黄色的瞳仁直直地盯着祠堂,估计是早早就来这儿取暖了。和尚打了个哈欠,有些犯困的样子,蹲在地上把那大黑猫前爪提起来不停地逗它玩,“现在是腊月份了,这里有祭祀祖先的习俗,可能是祠堂里炸供没人看管,使油锅火溢,就烧起来了。”

刀疤却摇头,盯着那一片废墟,语气有些沉重:“这事没表面上的这么简单,咱们先回旅馆,边走边说。”

一路上,几人都听着刀疤的见解,他认为这次事故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捣鬼,祠堂不会无故起火,而且偏偏是在这个节骨眼上。“一场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全成了一堆木炭,特别是神龛中少了一具棺材,这样就能得到完美地掩盖。斜眼三无功而返,懒得将棺材抬回村归位,这样做就神不知鬼不觉了。”

“那照这么说,火是斜眼三放的了?”我想想便问。

“不尽然!”刀疤立即否决道,“还有一人,也有这样的动机。”

“谁?”

刀疤徐徐地吐了口气,停顿了一下,才说:“赶在斜眼三之前,偷走尸体的人。”

诚然,斜眼三虽有足够的意图,但这之间时间也太短促了,临时起意的可能性不大。现在已是夜半三更,我却睡意全无,刹那间才恍然明白过来,刀疤曾说这村的水有多深,每个人似乎都带着一张面具,让你看不清他的本来面目。我们这一行,极有可能出现崴泥的情况,因为事态的发展每一起都是出乎我们的意料。

思绪纷飞,胡乱地猜测着,不知不觉间,一抬头旅馆便已然在望了。有些反常的是,却是大门紧闭,记得我们离开时是虚掩着的,况且村里出了这么大动静,我不相信忆香没起床查看。

外边天寒地冻的,和尚早就冻得不停地抱怨,惦记着想睡他的大头觉,管它三七二十一,一脚踹开。进去后,只见门后支着根木棍子,显然是有人从后面闩上的。我当下也没在意,上了楼准备回自己的房间睡觉。

但路过忆香房间的时候,却听到从里面传来一阵异样的声音,我好奇之下推开门一看,顿时让我瞠目结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房间里赫然立着一彪形汉子,竟是斜眼三,上衣都脱了扔在了地上,赤裸着上身,一副难以置信的表情。忆香则是衣衫不整,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一见到我推门进来,立即向我求救:“轩哥救命!”

要知道我曹轩虽不是喜欢什么英雄救美的主,此情此景也不能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这么水灵的姑娘被糟蹋。顿时一股无名火起,从门后边操起一凳子,冲到斜眼三背后就是狠命地一砸。

不想这时斜眼三竟反应了过来,转身胳膊一挡,板凳重重地吃力在他小臂上。我心中一喜,自以为这一下你他妈就等着打石膏吧。可要人命的是,未曾想被我这一砸,他壮得赛牛一般,居然毫发未损,人屁事没有,凳子却散了架。

这一击没放倒他,我立时慌了起来,暗骂哪个蹩脚木匠做的凳子,这么不结实。他被我这一弄,敢情是坏了他好事,眉毛一横:“老子没招你惹你,好好旅你的游,你倒横插一脚?这是逼俺甩剂子?你他娘的活腻歪了?”

以前没遇到过这种场面,也没个前车之鉴,他那魁梧的身板着实不是好欺负的,一身的疙瘩肉。就这样和他对持着,余光扫到忆香悄悄绕到我背后,若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然后逃也似的离开了房间。

我顿时松了口气,可还没回过神来,就感觉到脖子一紧,那斜眼三闪电般地扼住我脖子。一股强势的力道使我一踉跄,身体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被他摁在墙上。斜眼三力道极大,像是一把铁钳,我拽着他胳膊死命拗不过他,顿时脸憋得通红,险些喘不过气来。他两眼喷出火来,像是要吃人:“敢跟俺抢妮子,老子弄死你!”

想要大声喊刀疤他们过来帮忙,喉咙却发不出声了,脑袋因缺氧,开始犯迷糊,好在紧接着就感觉脖子一松,看到一颗光头在斜眼三背后一闪,我就知道有救了。斜眼三几乎是整个人飞了出去,和尚搂着他腰,一记倒栽葱,摔得斜眼三气晕八素。

我然后才瞧见和尚那张焦急的脸:“你没事吧?”

我看着和尚,感觉从未有过的亲切,他以前在寺庙里是武僧,长得又是五大三粗的,收拾一个斜眼三自然不在话下。咳嗽了一阵才直起腰来,发现刀疤和田蕊也进来了,他们三人看着斜眼三,气氛霎时凝固起来。

“仗着人多欺负俺?”那斜眼三被摔得够惨,挣扎着爬起来倒也知趣,不是一莽夫,认清形势再继续下午也不是我们的对手。自知理亏,骂骂咧咧地就出了房间。刀疤见事摆平了,也没说什么,叫上和尚又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忆香则是满脸愧疚,不住地对我称谢,我见她并无大碍,也略略放宽了心,安慰了他几句就回房睡下了。

连日里的奔波劳累自是不必说,照这个现状,按理说是头一沾枕头就应该睡过去的那种,可离奇的是,今晚上的我却睡意全无,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另外,旅馆里的单人床又没铺设床垫,仅是在褥子下垫了些稻草而已,不知是我的错觉,隐约间甚至都能闻到老鼠屎的气味。屋子里火盆中炉火正旺,我裹紧了被子,还是觉得冷飕飕的,看来兴安岭这地儿的冬天还真不是盖的。

虽闭着眼,但迷迷糊糊地老眯不着,脑子里净想着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回忆起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似乎从我们一进这尸鬼村就没消停过,各种匪夷所思的事件接踵而至。鬼堰岭上的古墓群,栓子爷祖坟中的那具无头血尸,祠堂中的大头棺椁,以及失火事件,无一不映射出某些难以言状的东西。还有就是刀疤,这人给我的感觉很不简单,虽然明着我们是一伙人,可背地里他们给人的感觉却不是的那么将心比心。到这大兴安岭来,动机也不见得能有多单纯,恰如村里的人带着面具一般也让人捉摸不透,我想或许目前还没到撕破脸的时候,不然形势对我们很是不利。

这人一旦有烦心事的时候,脑海里就消停不了,我一看表,已经凌晨一点钟了,就使劲想抛开杂念好入睡,毕竟赶明儿搞不好又有事情发生。就这样快要睡着时,一声细微的响动,却令我心中一凛,意识又逐渐清醒起来,不过眼睛却没有睁开。

那是我房间的门,因门闩坏了,我直接虚掩上的。只感觉好像被人轻轻地推动一下,“咯吱”一声,过了几秒钟,门又响了一下,似乎是被人带回去了。我整个人刹那间清醒了,本以为有人对我心怀不轨,却恍然明白,顿时疑惑起来,都这么晚了,是谁还来确定我睡着了没?

这样一来,我就更加睡不着了,坐起身来往房门边上一看,露出了一条一指宽的缝隙,明显被人动过。经这一出,我陡然有些发慌,总感觉背后有只眼睛盯着我,难不成是斜眼三因我搅了他好事怀恨在心,夜里偷偷摸进我房间来想要我的命?

我立时打了个寒战,又觉得尿意憋得慌,就打算去解个手,如果真有异样,刀疤的房间就在我旁边,立时就能叫醒,绝对照应得到。披了件衣服,穿着双毛拖鞋便出了房间。

房间外是一条走廊,黑咕隆咚的,一阵寒风从前厅倒灌进来,吹得我心直打堵,气都差点没喘匀。不经意间,一个黑影从走廊尽头忽地飘了过去,惊得我一身白毛汗。

那人脚步很轻,体型我瞅着特别眼熟,既然脚挨着地面,那就肯定不是个“鬼”,想来也没什么可怕的。我又忽然感觉那人有些像刀疤,这么大一晚上的这是奔哪儿去?略一迟疑便蹑手蹑脚地跟了上去,直至出了旅店。

外边又飘起了雪花,虽不是很大,但也在地面上积了薄薄的一层。一个腰圆膀粗的汉子走进雪地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正如我所猜的那般,一点也没错,就是刀疤。我估算着他要去的地方,竟然是朝着祠堂的那个方向去的,可已经被那场无名大火烧得面目全非,他又去做什么?

因想知道答案,强烈的好奇心迫使我跟着刀疤,我知道他弄不好会发现我,只能远远地跟着,尽量不让他出我的视线范围。绕过几座土坯房,再穿过一片打谷场,一片废墟的祠堂就已经昭然在目,而我因穿着一件白色的羽绒服,一路上唯恐弄出点动静,所幸刀疤倒也没有警觉到我跟着他。

昔日的祠堂已不复存在,只剩下一堆破砖烂瓦和焦黑的木头,不知是我站立的这个角度有问题,我发现祠堂遗址那块地基,竟然好像深深地陷了下去。我甚至有些怀疑是不是我看错了,因为祠堂白天还是耸立着的,顷刻之间沦为废墟,可能是视觉上的偏差所导致的。

我躲在一草垛旁,便蹲下身想看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时恍然之间,却令我毛骨悚然地发现,不知在什么时候,草垛旁竟也蹲着一个奇怪的人,而我居然半点也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