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你的名字是……(1)

时间是下午五点二十分。

两人回到漂浮在街道上空的〈佛拉克西纳斯〉后,凝视着展显示在舰桥荧幕上的各种情报。

已经换穿军装的琴里、枫与令音偶尔交谈并意味深长地点头。但是,老实说,士道根本看不懂画面上的数据究竟代表什么意思。

唯一理解的是——显示在画面右侧的是以士道的高中为中心的街道地图。

“原来如此啊。”

坐在舰长席上舔着加倍佳,同时与船员们交谈的琴里,嘴角轻轻上扬。

“——士道。”

“什么?”

“马上就要轮到你上场了。做好准备。”

“……!”

听见琴里的话,士道全身僵硬。

不,其实他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也已经有所觉悟。

但是,当这一刻实际来临时,果然还是难以掩饰内心的紧张。

“——已经要派他上场了吗?司令。”

站在舰长席旁边的神无月凝视着荧幕,突然出声说话。

“对手是精灵,一旦失败就代表死亡。是否已经做好充足训练咳咳!”

话才说到一半,琴里的拳头已经打进神无月的胸口。

“居然敢质疑我的判断,你变得大胆了嘛!”

“放心吧,我已经做好了防备,士道的安全基本可以保障。”

琴里举起棒棒糖的棒子指着荧幕。

“士道,你很幸运。”

“咦……?”

循着琴里的视线,士道往荧幕的方向看过去。

上头仍有看不懂的数字正在跳动,不过——五刚刚相比,就可以看出右侧地图变得不一样了。

士道就读的高中里有一个红色标志,然后周围显示了几个小小黄色标志。

“红色的是精灵,黄色的是AST。”

“……所以,这有什么好幸运的?”

“你看AST。从刚刚开始就停止移动了,对吧?”

“啊啊……没错。”

“因为他们正在等待精灵跑到外面。”

“为什么呢?他们不打算强行攻入吗?”

士道歪着头。然后琴里夸张地耸了耸肩。

“稍微思考一下再说话吧,真是丢脸。就连黏膜也明白这个道理。”

“为……为什么嘛!”

“原本CR-Unit就不是以狭小的室内进行战斗为目的而开发出来的装备。即使有随意领域,处于有,许多障碍物、通道狭窄的建筑物时,机动性确实会大副下降,视野也会被辽蔽。”

一边说话琴里啪叽一声弹了个响指。仿佛在回应她的动作般,显示在荧幕上的画面切换成高中的实际画面。

操场上有一个浅浅的鉢状凹洞,周围道路与校舍也被整整齐齐地削掉一部分。简直与前几天士道所看见的景色一模一样。

“在操场出现后,精灵似乎就进入半毁的校舍了。很难得能遇上如此幸运的机会。因为我们可以在没有AST的干扰下与精灵接触。”

“……原来如此。”

士道终于明白了其中道理。

但是,发现琴里的说词有点不对劲,他眯起了眼睛。

“……如果精灵像往常一样出现在户外,你原本打算用什么方法让我和精灵接触?”

“等待AST全部阵亡,或者让天野去拖住他们。”

“那么赶快出发吧——士道,你的耳机没有拿下来吧?”

“啊,没有。”

摸了一下右耳。耳朵确实还戴着刚刚使用过的耳机。

“很好。摄影机也会跟着你一起被传送过去。如果情况危急的时候,就轻敲两下耳机作为暗号。”

“嗯……了解。但是啊……”

士道半眯起眼睛,看向琴里以及在舰桥下方工作岗位待命的令音。

按照枫之前说的,这些家伙其实是相当不靠谱的支援人员。

从士道的表情察觉到大概的想法,琴里露出狂妄的笑容。

“放心吧,士道。〈佛拉克西纳斯〉团队里还有许多值得信赖的人材。”

琴里说完,枫悄悄的凑到士道身边并小声说道

“别信。”

琴里啪飒一声地让外套翩翩飞扬,站起身来。

“举例来说,”

然后,指着舰桥下方的其中一名队员。

“经历过五次婚姻的恋爱大师——〈迅速进入倦怠期〉川越!”

“(小声)他就是婚姻失败。”

“深受夜店的菲律宾人欢迎并且引以为傲的〈社长〉干本!”

“(小声)这个就是卖的。”

“情敌接二连三地发生不幸。凌晨两点的女性——〈诅咒娃娃〉椎崎。”

“(小声)巫女。”

“拥有一百位新娘的男性——〈穿越次元者〉中津川!”

“(小声)宅男。”

“因为爱得太深,现在被法律限制不准靠近心上人半径五百公尺以内的女性——〈保护观察处分〉箕轮!”

“(小声)这个炼铜。”

“为什么都是这种人啊!”

“……每一位,都确实拥有足以胜任船员一职的本领。”

“(小声)副司令也是一个炼铜变态,最大的梦想是被女初中生踩。”

“……”

“好了,快点出发吧。万一精灵跑到外面,AST就会聚集过来啰。”

琴里瞄准正在抱怨的士道的屁股,砰一声用力地踢了过去。

“……痛!你……你这个家伙……”

“不用担心。如果是士道,即使死过一次也能立刻重生呦!更何况有天野在暗处保护。”

“别开玩笑了!你以为我是哪里的水管工人吗?”

“妈妈咪呀。怀疑妹妹所在的哥哥可是会遭遇不幸的哦。”

“我才不想被不听哥哥话的妹妹这么说。”

话里混杂着叹息,士道如此说到,不过依旧听话地往舰桥出口的方向走去。

“GoodLuck!”

“喔!”

士道对着竖起大拇指的琴里稍稍举手作为回应。

出现在士道眼前的校舍墙壁犹如开玩笑般被消除得一干二净,校舍内部一览无余。

“现场看才知道情况这么严重……”

士道做了个深呼吸,爬上附近的楼梯。

然后,在一分钟之内抵达指定的教室前面。

门是关着的,所以无法察看里面的情况。不过,只要一想到精灵在里面,心脏就会自然而然地如同打鼓般砰砰直跳。

“……嗨,你好。怎么了?你为什么会在这种地方?”

士道用微小的音量,反复练习开场说词。

下定决心后,他打开教室的门。

教室被夕阳染成一片红色的景色印入眼帘。

“————”

瞬间——

在脑袋中事先准备好的那些肤浅说词全在此刻烟飘云散。

“啊——”

从教室前方数来第四排、窗户数来第二排的位置——也就是士道的桌子上,有一名穿着不可思议礼服的黑发少女,以屈起单膝的姿势坐在那上面。

散发着梦幻光辉的眼睛忧郁地半睁着,出神地凝视着黑板。

上半身沐浴在夕阳中的少女,拥有几乎能在瞬间夺取观看者思考能力的神秘感。但是,过没多久,那近乎完美的一幕立即崩坏。

“————嗯?”

少女察觉到士道的闯入,睁大眼睛往这里看过来。

“你……你好……!”

然后,就在士道准备尽力保持镇定并且举起手的那一瞬间……

——咻!

少女毫不费力地轻轻挥手,紧接着出现一道黑色光线掠过士道的脸颊。

片刻之后,原本士道还将手靠在上头的教室的门,以及位于后方的走廊玻璃全都发出巨响然后应声破碎。

“咿……!”

由于事出突然,士道瞬间呆愣在原地。摸了一下脸颊,并没有伤痕反而有种微凉的感觉。

但是,现在不能一直呆站在原地。

“士道!”

琴里的声音震痛耳膜。

少女露出忧郁神情,将手高高举起。手掌心上出现一个犹如光线聚集物的圆形物体,正在绽放着黑色光芒。

“等……!”

比大叫出声还早一步,士道连滚带爬地躲到墙壁后头。

瞬间之后,光线洪流穿过刚刚士道所在的位置,轻易地冲坏校舍的外墙,然后往外延伸而去。

在那之后,又连续放出好几次黑色光线。

“等……等一下!我不是敌人!”

士道从通风变得十分良好的走廊大叫出声。

然后,少女似乎是听见他的话了,终于停止发射光线的举动。

“……我可……可以进去吗……?”

咽了一口口水,士道站到已经失去门扉的教室入口前。

少女目不转睛地看着士道。虽然没有做出攻击的举动,但是对方的视线却充满猜疑与警戒。

“首……首先请你先冷静下来——”

为了表示自己没有任何敌意,士道以起双手的姿势踏入教室,但是……

“——站住。”

就在少女发出严厉声音的同时——啪咻!一道光线烧毁士道脚边的地板。士道慌慌张张地停止所有动作。

“……!”

犹如将士道从头到脚舔噬过一般,少女的视线在士道身上转了一圈,然后开口说话∶

“你是谁?”

“……啊啊,我是——”

“等一下!”

就在士道准备回答时,不知何故琴里突然下达暂停的指示。

现在,〈佛拉克西纳斯〉舰桥的荧幕上正以特写方式播放穿着光之礼服少女的画面。

少女以满怀敌意的眼神装饰可爱容貌,并一直瞪着摄影机右侧——也就是士道的方向。

然后,以「好感度」为首,在她周围配置了许多各式各样的数据表。那些数字是令音使用显现装置进行分析、数据化后的产物,主要是用来表示少女的精神状态。

就在精灵对士道发问的瞬间,画面开始闪烁,舰桥响起警报器的声音。

“这……这是——”

再其中一名船员惊慌失措地发出叫声的同时,画面中央跳出一个视窗。

①「我的名字叫做五河士道。我是来救你的!」

②「我只是顺道经过的一般人。拜托你停下攻击,不要杀我。」

③「在问别人名字之前,先自己报上名来吧。」

“选一个自己认为正确的答案!五秒以内选完!”

船员们动作一致地操作手中的控制器。那项结果很快就出现在琴里手里的荧幕上。

最多人选的选项是——③

“——看来各位与我意见相同呐。”

琴里说完后,船员们同时点头。

“①在乍看之下似乎是最好的选择,但是在对方怀疑自己是敌人的场合说出这种台词,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可疑吧。而且还会使人感到有点厌烦。”

站得直挺挺的神无月说∶

“……可以先淘汰②选项。就算真的可以逃出这个地方,两人的关系也就到此结束了。”

接着,从舰桥下方传来令音的声音。

“没错。关于这一点,③似乎比较合理,而且如果情况顺利的话,也许有机会掌握到对话的主导权。”

琴里轻轻点头,再次拿起麦克风。

“……喂、喂,到底怎么了……”

在少女锐利眼神的注视下,被阻止发言的士道伫立在尴尬的氛围中。

“……我再问一次,你究竟是谁?”

少女不耐烦地说到,眼神也变得更加锐利。

然后,就在这个瞬间,士道的右耳终于听见琴里的声音。

“士道。听得到吗?接下来按照我说的话回答。”

“好……好的。”

“——在问别人名字之前,先自己报上名来吧。”

脱口而出后,士道脸色铁青。

“你……你怎么要我说这种话啊……!”

但是,已经太迟了。才刚刚听完士道的回答,少女的脸就扭曲成不悦的神情。这一次,少女举起双手做出一个光球。

“咿……!”

士道慌慌张张地踏了一下地板往右侧滚过去。

瞬间,黑色光球被投向士道原本站立的地方。地板、二楼与一楼出现一个犹如被贯穿的大窟窿。

“……呜啊……”

“咦,真是奇怪啊。”

“一点都不奇怪……你想杀了我吗……”

“最后一次机会,如果再不回答,我将会判断你是我的敌人。”

“我……我是五河士道!是这里的学生!我不想与你为敌!”

“…………”

“——继续待在原地。你现在位于我的可攻击范围内。”

“……!”

士道维持原本的姿势点点头,表示自己会遵守指示。

少女踩着缓慢的步伐渐渐靠近士道。

“……嗯?”

然后稍稍弯腰,凝视士道的脸一会儿后挑着眉毛说了一声

“嗯?”

“我之前似乎见过你……?”

“啊……没错,这个月的——我记得是十日。在街道上。”

“哦哦。”

少女像是完全同意般轻轻拍了一下手,然后就恢复原本的姿势。

“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个说了一些莫名其妙的话的家伙。”

看见少女的眼神减少了几分凶狠,士道的紧张情绪也在瞬间获得舒缓。

但是……

“咦……!”

瞬间后,少女抓住士道的刘海强迫他抬起头。

仿佛要窥探士道眼睛的最深处般,少女歪着头,视线紧盯着士道不放。

“我记得你说过你不打算杀我?哼——居然耍弄这种一眼就能看穿的花招。快说!你的目的是什么?你是不是打算等到我失去戒心后再从背后偷袭我?”

“…………!”

士道微微皱眉,用力咬着臼齿。

令士道深感介意的并不是对于少女的恐惧等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