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楔子一爷爷下象棋赢来一个媳妇

“鼗鼓街头摇丁东,无须竭力叫卖声。

莫道双肩难负重,乾坤尽在一担中。”

接家庄在吉祥市的郊区。

从前,接家庄有个接有财,就是接大龙的爷爷,他的“拨浪鼓”响彻四方!

有财并没有什么财,祖上只留给了他一口土墙青瓦的老屋子,家徒四壁,窗户都腐烂了。

他只有——

“两袖西北风”!

孤家寡人的他,从一圈亲戚那里,好不容易借来点钱当作本,挑着一副担子,走街穿巷当起了货郎。

拨浪鼓敲起来!

——咚咚咚,咚咚咚!

眉清目秀的有财,慢慢练出了一张好嘴,无论走到哪个村里,都有一大帮大姑娘小媳妇,叽叽喳喳的孩子们围着他——

有的是真正买东西,有的是凑热闹,听他讲乡村轶事,听他吹牛。

有财生意兴隆,担子上的货物也开始琳琅满目。他慢慢有了些积蓄。

那是一九三五年的秋天的一天——

他敲着拨浪鼓来到了牌坊庄——

接有财听老人讲过——

牌坊庄有个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故事,令牌坊庄人深恶痛绝!

很久以前——

有一女子,立志守寡,孝敬公婆,善养儿女,十年有余。

传到当朝皇帝耳朵里,龙颜大悦,颁下圣旨一道,昭告天下,另立一贞节牌坊,以示嘉奖!

牌坊建成,高高耸立。

女子前往观看。归途,遇一公狗大发神威,在一母狗身上乐乐呵呵。

一人拿棍,打了数下,公狗仍旧奋不顾身,兴趣盎扬!

一下子惊动了女子封闭的芳心——

当天夜里就跟一年轻货郎卿卿我我——

然后远走高飞——

从此隐姓埋名,浪迹天涯了。

贞节牌坊仍旧在岁月里矗立着。

外人背地里把牌坊庄叫“狗走秧子牌坊庄”。

后来,牌坊庄出了个状元——

他高中之后,骑着大马,回家之后,立刻雇人推倒了贞节牌坊,又立了一个牌坊,改成了状元牌坊庄。

接有财在村里一棵大榆树下,遇到一个老学究,在与人下象棋。

老学究号称象棋“天下第一”!

有财也酷爱象棋,忍不住多嘴指点了一下对方,来了一个失传棋谱上的“秦琼卖马”,把老学究杀的丢盔卸甲!

老学究还从来没有这么狠狈过,急眼了,道:

“常言说,下棋不语真君子。你这小子充什么能?

敢不敢和我下三盘棋?你要输了,你货担子上的东西任我挑,你要赢了,我把俺闺女给你!”

“呵呵!天底下还有这样的好事啊?”

接有财挠挠头,

“哎,老头,你说话算数呗?要不恁闺女不是瞎子,就是瘸子,要不就是丑八怪,没人要吧?”

旁边一大堆人跟着起哄。

“嗨!给他赌!赌赌赌!……”

“我们都给你帮忙,把他闺女赢家去!”

“他闺女好着呢!不瘸也不瞎,一棵上好的大白菜!”

“煞煞他的威风!

省得柳老头成天觉得自己象棋下的好,黄豆芽坐飞机——能豆子上天还带尾巴的!”

有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牙掉完了,说话都有些漏风——

“他鸭(家)闺女儿,可西(是)个大美仁(人),性子好,……大门…不驱(出),二门不麦(迈)的,那肉皮可…白嫩哩,一掐都掐出菲(水)来!”

接有财一听,满心欢喜。把货郎担子放在一边,把袖子卷起来,二人厮杀起来!

观战的人围了里三层外三层,十几个人为接有财抢着支招,人声鼎沸!

两个人晌午饭也没顾得吃,心无旁骛地下棋。

老学究老婆听说了,迈着三寸小金莲,袅袅娜娜地走来了,从来不会骂人的她,脸红脖子粗的把他骂了一顿。

双方战成了一比一平。

惊心动魄的决胜局——

开始了。

人们瞪大了眼,你挤我我挤你……

有财仍谈笑风声,老学究却沉不住气了,老脸红了,汗珠子一颗颗地出现在额头上——

啪啦,啪啦地,

往下掉。

一直到了掌灯时分,在最后关头,老学究“大意失荆州”,上了接有财一个敢死車的当,被将死了。

人群里说什么的都有,都在看老学究的笑话。

可人家老头也不食言,

“俺说出去的话,一个唾沫一个坑!便宜这臭小子了,回家准备一下,来下骋礼吧!”

接有财大喜过望。

真是俊俏的媳妇天上来——

他的嘴冽得象个瓢。

他检查了一下货物,花米团和糖球让调皮的孩子偷吃了不少。

他急急忙忙地连夜挑着担子跑回家去了。

要趁热打铁,别让老头再反悔了。

第二天,就送来了骋礼。剩下的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老学究的闺女叫柳翠花。

柳翠花就变成了接柳氏,就是接大龙的亲奶奶。

后来,有财使出浑身解数,再和老丈人下棋,再,也没赢过一盘。

柳翠花为什么会痛快地嫁给一个货郎呢?

而且嫁妆丰厚,看起来象倒贴?

就成了一个谜,一个传说。

很快,这人间就有了接大龙的爹——接发家。

又有了接大龙的姑姑——接彩霞!

接大龙小时候问过奶奶,

“奶奶奶奶,人家说你是我爷爷下象棋赢来的媳妇,是呗?”

奶奶笑,

“是,也不是!

我那时候啊,从门缝里一看,这摇拨浪鼓的小伙子,长得恁好看啊,就相中了。

你老姥姥知道了我的心思,就告诉了你老姥爷。

人家都说你老姥爷啊,那是八百个心眼子,干什么不粘点便宜就是吃亏的主。

要找媒人还得花钱,就想了这么一招……”

接大龙的奶奶非常贤惠,过日子精打细算,又买了几亩地,家境慢慢好了起来。

可是,没过几年,天下大乱,烽火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