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人啊！”
佐京凉伸出右手隔空点了点广谋，大笑道：“真是好一个大逆不道的和尚！”
广谋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在公交站这狭小的空间里来回踱步：“小僧只是心中有困惑罢了，若是没有困惑，合盖早就成佛去逍遥自在了。”
经过这一番交谈，佐京凉也算是敞开心扉，引广谋为知己。
既然感情到位了，那个憋在心里的问题就可以说出来了。
“你之前是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的？”
“读心之术，小道尔，不值得卖弄。”
佐京凉只是一个穷困潦倒的普通人，自然是不相信：“这世间哪有真正的读心术？”
广谋嘴角微微勾起，直言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施主若是不信，可以试上一试。”
“算了，我相信你。”佐京凉摆了摆手。
先不谈是不是真的，就算广谋真的会读心术又如何？
会教给他吗？
答案自然是不会。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因为一句“感兴趣”或是“好厉害”就教你？
所以还是趁早拒绝了为好，免得给他装起来的机会。
不用读心术，光是看看佐京凉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了。
广谋忍不住摇了摇头：“施主有时候又过于聪慧了，你不说，又怎知道我不会教你呢？”
这下就轮到佐京凉感到诧异了，他上下打量着广谋，问：“真教？”
“阿弥陀佛，”广谋道了一声佛号，继续说道，“《长阿含卷》有言：缘痴有行，缘行有识。”
紧接着，广谋伸手轻点他的心口，随后又指向自己，缓缓道来：“施主，我因心中有痴念故而修行，因修行至此而与你相识。”
“何况，佛说众生平等，而我会些许微末法术，你却凡夫肉眼，这不好。”
佐京凉虽然有些心动，但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婉拒了：“缘分这东西捉摸不透，在我看来只是无根无萍之物。就算你真有些本事，但我平白无故得了你的法术，心里还是有些不安。”
“唉。”广谋轻叹一声，摇着手中的折扇。
果然是成年人，真是现实，比那小林苍介难忽悠多了。
“施主，若是你觉得心不安，那替我做一件事可如何？”
“什么？”
“你若是遇见有缘分的人，可将我教你的法传给他人，好叫我看看这众生……是否真有平等之日。”
佐京凉沉默了一会儿，内心的情感终究还是打败了顾虑，应了一声：“……好。”
“噫！好！”广谋手腕一抖，将折扇收起来后拍在另一只手心上，甚是高兴，“修行者有三大根基，道，法，术。”
“道，即是‘我’所践行的道路，这个要靠你自己去悟，我教不得。”
“法，乃是法力。但我所修行的法门有些特殊，须要有法力在身之人传你些许微末法力，为你打开气感，方可修行。”
“术，则是行走世间，护身法术。我教你一门点睛术，施主可知画龙点睛之故？”
闻言，佐京凉顿时来了兴趣：“世上还有这样的神通？”
“当然有，可惜我画工不怎么好，狮子能画成兔子，用出来就是徒增笑料。”广谋摇摇头，从怀中摸出一枚黑色的丹丸。
“喏，施主服下这个，便能获得法力，进而开启修行之路。”
佐京凉拿过来并未立刻服下，而是放到鼻子前闻了闻：“这药怎么无色无味？”
“哈哈哈，这可不是药。”广谋笑了笑，指着丹说，“这是我师傅用大法力凝练空气中的灵气而成，你吃下它，这丹便会在你体内化作法力流转，打通气感。”
“你当初也是吃下这个才修行的？”佐京凉还是有些不放心，又问了一声。
“那是当然，否则我可没资格踏上这修行之路。”
“这是为什么？”
广谋伸出两根手指做了一个手势：“空气中蕴含着一种没有质量的物质，名为灵气。只有天生神圣之人才有资格感知到灵气，进而踏上修行之路，这是其一。”
“其二，就是我佛门曾有一位长老感众生之艰，直言‘众生平等，此乃诳言’故而开创一法，让普通人也有一窥修行界的能力。这‘丹’就是后来者所引申出的一种便捷法门。”
佐京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也就是说，若是我以后要传别人法力也要凝练此丹？”
广谋摇了摇手中扇子：“不需要，这丹的优点是便于携带，但炼制和保存都相当麻烦，我身上也只有这一枚。”
“我会再教你一门术，可将自身法力分散给别人，亦能起到相同的效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佐京凉咬了咬牙，将手中的丹丢进嘴里。
丹丸入口即化，但不是化作水流，而是化作气流直入胃袋。紧接着又通向四肢八脉，连大脑都感觉清明不少，而这法力在身体流转一圈后便消失不见。
‘他真没骗我！’
这是佐京凉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这世间竟然真的有法力！’
这是佐京凉脑海中的第二个念头。
可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悲切：“我曾经以为，天赋的差距只是决定我在实现梦想的道路上要走多远，可时至今日才知道，原来还有一种人生下来就高人一等。”
“法力！法力！超凡，超凡！”
“哈哈哈哈哈——”
广谋轻轻摇着扇子，外面的雨就快要停了。
佐京凉蹲在地上又哭又笑，直到好一会儿后才缓了过来：“你先教我怎么把法力分给别人吧。”
“……好。”
在雨停之前，广谋将提炼法，分散法和超兽伪画都教给了佐京凉。
一缕阳光刺破云层，照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掀起一阵晃眼睛的波光粼粼。
佐京凉眯了眯眼睛：“广谋，我还有一个问题。既然你说灵气存在空气中，那这修行之法为什么不是吸取外界灵力，反而要提炼身体内部的能量？”
“灵气不仅仅只存在空气中，一切有情众生，无情众生皆有灵气。只是空气中的灵气无依无靠，更容易被修行者感知和利用，而我这法提炼自身，无需依靠外界灵气，最多也就是多吃点好的就行。”
“所以……这也是一种众生平等？因为一切生灵都有灵气，所以都有成佛的资格？”
啪！
广谋双手一拍，笑道：“我就说施主有慧根！”
“对了，临别之前我再嘱咐施主一句。我传你的提炼法和分散法可教与别人，但点睛术，不可轻传。”
佐京凉微微皱眉：“你不是说要看看众生平等吗？怎么传法只传一半？”
“寻常人得了法力，便可强身健体，已是超凡脱俗。而术是护身术，若叫心思不正之人学了去，便可从中寻到弱点，害你性命。”
“可……只有法，没有术，得我传法的人若遇到了歹徒又该怎么办？”
“叫他自己去悟，修行之人能悟出什么样的道，就能悟出什么样的术。我传施主点睛术，正是已经看到了施主的道。”
说罢，广谋一收折扇，行了个佛礼。
“阿弥陀佛，雨过天晴。施主，我们就此别过，有缘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