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如今这绥德守军已有五成想要造反

大牛听着几人的话，心中惊惧万分，这些人所谈论的，竟是谋反的大事！

这种事一个不小心，这可是要掉脑袋，甚至是满门抄斩的大罪。

这些人当着自己的面，明显是想把自己拉入伙，可自己却又不想趁这趟浑水。

自己只想等着守了绥德城，回了卫所，老婆孩子热炕头，开了春帮百户多种几亩地，期盼着来年有个好收成，自己也能多分一点粮食。

如今这光景，不说吃饱，能有口饭吃便是不错了。

自己一家靠着百户的施舍，比这乱世中的许多人家要好上几分。

只是自己不愿，也不能说。

十人的队伍里，能看出已经有了大半的兄弟心动了。

自己若是说不愿，只怕当场横尸，被这些曾经的邻里给丢下城头，找个失足跌落摔死的借口糊弄过去。

说，等于要了他们的命。

不说，这些人若是造了反，自己绝对会被治个知情不报，或是伙同之罪。

说与不说，都是死。

反？若是败了如何，自己反了，榆林卫的家中老小怎么办？

不反？这些人的作为，可以预见这绥德必将会上演一幕厮杀，自己有命没命亦是未知。

大牛陷入了两难境地，转头望向城外的雪夜，身上凉，心里更发凉。

有人看到大牛的神态，疑惑地问道：

“大牛，你是怎么想的？难道你不想跟着大家举事？”

大牛一时踌躇，不知该如何回答。

他知道，自己的犹豫可能会引起他人的怀疑，甚至被视为背叛。

他急忙解释道：

“怎么可能？我是有些踌躇，家里还有老娘、妻儿，我若是反了，他们该如何？”

这时，有人质疑道：

“大牛，你怕不是心里没憋好，想要将咱们兄弟给告发了吧？”

大牛赶忙辩解：

“各位兄弟，你们误会我了，我绝无此意。我只是担心，担心咱们一旦起事，会连累家人。”

鼓动造反的叫猴子的人安慰道：

“放心，这大雪封山，消息传不远。我等起了事，杀了城里的官兵，在城里抢上一番，再杀回榆林卫，接走家中妻儿老小，做个富家人岂不是快活？”

猴子左右看了看，小声继续道：

“不瞒各位，这几日咱们中军千户所已有这个数的人决定跟着大伙起事，造他娘的反。”

说着，他张开一只手。

其中一人愣愣地数着：

“五个人？”

猴子一听，立刻骂道：

“蠢，这是五成。”

众人闻言，无不喜上眉梢，原本还担忧若是他们这几个人还不够看的，如今若是这中军千户半数加入，此事可成。

大牛心中倒吸一口凉气，若是如此，这绥德呆不下了，为今之计只有逃。

可逃又能逃到哪？

天寒地冻，拖家带口的要么入了土匪，要么饿死在路上，又该如何逃？

若是留，绝对是死路一条，若是告发这伙人……

“猴子兄弟，你还没说这领头之人是谁呢，要是我等追随起事了，混乱之中不知道是谁领头，万一错手杀了，岂不是麻烦。”

猴子看着突然出声的大牛，笑道：

“大牛哥莫要担心，届时我等只需布巾包头，学那朱家太祖的红巾军，届时便可认出敌我。”

顿了顿，猴子小声道：

“诸位，咱们祖辈世代都是相邻的军户，虽不抵血亲，但都是老辈传下来的情谊。如今世道不公，不给我等活路，那我等就随大势反了。到时候诸位弟兄只管跟着我操刀砍翻那衙署里的狗官，做上一回富家翁。”

…………

“你是说……这绥德有人要造反？”

绥德县署大堂内，田尔耕端坐案后，面容沉郁，冷冷地俯视着匍匐于堂中的大牛。

此时，大牛身躯颤栗，犹如霜后枯草，堂案后的大人只怕是生平所见最大的官。

即便是其直属百户，亦被阻于门外，不得其门而入。

而榆林卫指挥使牟方明，只能恭谨侍立一侧，可知此官官阶之大，非同凡响。

“大人问话，你为何缄口不言？莫非心中有鬼？”

突然一声断喝，打破了大牛的思绪，大牛慌忙叩首：

“小……小人……绝……无……隐匿。”

“若心中无隐，缘何不答？”

“小人实……实因惶……恐至极！”

“哈哈哈……！”

一言既出，满堂皆哈哈大笑，大牛羞赧欲死，恨不能化作潜虫，隐匿形迹。

堂中之人嘲笑声如雷贯耳，那种从骨子里透出的傲慢与不屑，仿佛大牛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罪过。

在他们眼中，大牛不过是一粒尘埃，一颗可有可无的草芥，连与他们同处一室的资格都不配。

“哈，一个泥腿子进了大堂居然这般惧怕，真是天大的笑话。”

“此等贱民，就该安分守己，耕好自己的三分地，何苦来此丢人现眼。”

田尔耕身旁的千总向田尔耕一拱手：

“大人，小人认为此人所言可疑。他不过是一介军户，如何能得知谋反重大机密？莫非是想借此机会，博取赏银，故意捏造谣言？”

下手的牟方明听到大牛的话内心有些忐忑，大牛乃他麾下军汉，若其言属实，自己难免背上治理不善之责。

届时，项上人头能否保全尚且未知，乌纱帽怕是保不住了。

牟方明目光阴沉地盯着跪地茫然的大牛，听到千总的话，随即转换笑脸，转而对田尔耕拱手施礼：

“千总大人所言极是。当今天下纷扰，人心浮动，借机诓骗赏赐之事，实乃常见。此人若真有忠心上报之意，当呈上确凿之证，而非仅凭空穴来风之语。”

大牛听罢，急得面红耳赤，连忙辩解：

“小人绝非贪图赏银，实在是听闻了一些不寻常的议论，才敢来此上报。小人虽然愚昧，但也知道造反之事非同儿戏，怎敢凭空捏造？”

牟方明脸色一沉，呵斥道：

“你身为军户，理应知晓轻重，岂能凭几句流言便来惊扰公堂？你可知道，若是虚报，不仅你自己要受到严厉的惩罚，连我也会因你之过，受到牵连！你还有什么话说？”

大牛被牟方明的喝斥吓得身体一震，头低得更深，声音颤抖地回应：

“小人……小人确实听到了那些话，但……但小人并无他意，只是担心……担心那些话若是真的，会对朝廷不利，所以……所以才会上报。小人……小人并未想过要骗取赏银，也不敢虚报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