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自己典卖了。
成了病秧谢公子冲喜的妻。
听说谢昀一死,我就会被送到庙里,敲一辈子的木鱼。
包吃包住铁饭碗,好大的福气。
他们没想到,我新婚之夜就把铁饭碗踹翻在地。
原来谢昀病秧马甲下,藏着秘密。
01
大疫三年,民不聊生,我爹娘也死于这场灾难。
偏偏又因此国库亏空,税赋繁重,我承受不住这负担。
于是想设法将自己典卖给一户好人家,往后也好讨口饭吃。
除去该交的租子和税赋,我看着手里还剩十个铜板,颠了颠,叹了口气。
隔壁的大娘倒是时常帮衬我一二,膝下五子女照看,将铜板尽数交给了她。
谁曾想她却悄咪咪告诉我,谢家公子将死,要人冲喜。
左右不过是个病秧子,若是嫁过去了,也总好过没饭吃。
我一一咬牙含着泪,央求她设法将我送进去。
谁知大娘早就准备好了,招呼门外的人牙子进来笑眯眯的介绍。
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早就羊入虎口了,拔腿就跑。
却被人牙子一勾手捆得结结实实踹在地上。
人牙子说,本来该做丫鬟的。
但运气好,生辰八字和谢家将死的公子合上了,冲喜倒也合适。
运气好的是他。
丫鬟的成本,卖出了夫人的价。
人牙子得了高价又怕被谢家退货,连连吓我:
「去了里面好好表现,别让谢家不喜。」
「要是他们退货,我就一不做二不休,把你卖到窑子里!」
那哪行?
我就算是饿死都不去那种下三滥得地方!
他还说,等到谢公子咽了气。
我这样的小寡妇,名义上的夫人,依规矩要被送到庙里,一辈子替夫家诵经敲木鱼。
听上去,夫人和丫鬟并无两样,都是干力气活,吃辛苦饭。
我当即保证:
「明白了,一定好好干。」
谢家的花轿来得快,婚礼也仪程更从速从简。
似乎生怕慢一点,我的夫就要先走一步。
我抱着一只黑羽大公鸡,由丫鬟婆子引着拜过天地,就被送进洞房。
盖头摘下,看到直挺挺横在床上的身影。
是谢昀,我那只剩一口气的夫君。
02
谢昀生得周正,三庭五眼,仪表堂堂。
可惜印堂发黑,眼看没几天活头了。
我耳力好,听见外头守夜丫鬟小声嘀咕:
「同样的出身,凭什么她成了夫人,咱们在这里辛苦做丫鬟。」
我往心里去,不由得皱眉叹气。
不行!
不能一来就被其他丫鬟看不起。
虽然过些日子才去敲木鱼,但我要证明,眼下夫人的差事也不容易。
摘下凤冠,我在卧房里转来转去找活干。
要说谢家不愧为大户,行事难免铺张。
红枣花生莲子桂圆,不知被谁粗心洒落在床榻上,忘了收捡。
好好的粮食,不能糟践。
我将它们拾起装进麻袋,明日交到厨房,洗洗还能熬粥。
烛火也浪费,明明灯盏足够亮,偏又点了好几支。
我看不过眼,将一对画着龙凤的红烛挨个吹熄。
春寒未退,夜风袭窗。
我怕谢昀再受冻,婚房转眼做灵堂。
阖上窗户回到内室,猛然对上一双冒着绿光的眼,不知哪来的野猫儿,偷偷钻进房。
「快走快走,去州府衙署捉耗子,这里哪有?」
猫儿淘气,见我开窗来赶,连忙左蹦右跳。
刚刚收拾好的麻袋,被它一脚踹倒,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滚落满地。
嘿你个狂徒,看我不逮住你!
我被惹出了斗志,撸起袖子快步上前。
猫儿蹿上了床,我紧跟其后赶到。
帘帐被褥间,人猫大战几个回合,终于成功将小东西逼到床角。
刚要伸手将狂徒捉拿,谁知它嗷一嗓子扑将上来。
我避让不及,脚底打滑,倒栽葱摔了下去。
一记窝心杵不偏不倚,直接怼到谢昀胸前。
谢昀当即诈尸般弹起,吐出一口黑血,两眼一翻,歪头昏死过去。
月黑风高夜,勾魂索命天。
院子里,管家吴伯急红了眼。
怨我胳膊肘不长眼,更怨算命道士出的馊主意。
「冲喜冲喜,冲个狗屁!」
原本谢昀药石无灵,大夫断言还剩半月残命。
吴伯死马当活马医,找来道士卜算一番。
说只要找到特定命格的女子冲喜,就有一线生机。
谁知冲来个我,只怕今晚就要提前断气!
房门打开,大夫抹着汗,径直朝我行来。
我下意识偏头躲避,以为会有巴掌劈头盖脸,却听大夫说:
「多亏夫人妙肘,公子性命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