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家对我很满意。
一来,我父母双亡,寄养家庭书香门第,背景简单清白。
二来,楼时年终于肯收心成家。
我从小便以指导他作业为由经常出入楼家大宅,这次回来爷爷更是喜上眉梢:
“好好好,时年这孩子还是得小池来管教。”
“我以前就觉得这两小孩儿般配。”
旁边一众人都连声附和。
楼时年指尖夹着一根烟,懒懒地靠在酒柜,嘴角呷着一抹意味不明的浅笑。
他哥楼时安给他递一杯酒:“时年,好好照顾小池。”
他假装听不见看不见,拉着我的手就走。
楼家出手阔绰,婚礼空前盛大。
交换戒指的时候他那双眼睛看着我,像有岩浆马上要喷薄而出似的。
我被盯得头皮发麻,下意识地将手往后一缩。
他立马抓紧,低声在我耳边说:
“躲什么躲,胆子不是一向挺大的吗。”
我万万没想到,他们会请方关关出席婚礼,并唱了歌。
楼时年的脸都黑成碳了。
唱到一半,方关关拿着话筒,跪倒在台上哽咽着控诉我:
“池子,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了,大可不必这样羞辱我。”
我茫然地站在原地,看着楼时年上台拉着她走出会场。
台下一片哗然。
身上的白纱顿时成了耻辱。
还好,我这颗心早就经过千锤百打了。
婚房偌大空旷,我哼着歌给自己煮碗面吃。
他猛地撞开门进来。
涌进一股甜腻的香水味。
落跑的新郎官不客气地坐在餐桌旁,揉了揉眉心:“我也要吃。”
我往锅里又加了一把面:“你不想回来可以不回来。”
他又生气了:“这是我家!”
其实,他对我也有耐心的时候。
放学回家的路是漫长的,时不时有调皮的男生过来扯我的书包带,扯我的外套兜帽。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身边,车窗徐徐落下,楼时年坐在后座龇着牙对我笑:
“喂,上来,我让司机载你回家。”
我拒绝了。
从那以后,他每天都等我放学,跟我一起走回家。
我甚至朦朦胧胧觉得,他其实是喜欢我的。
直到方关关的出现。
方关关是高三的时候从山里转学来的。
长相清纯,声音更是如百灵鸟一般动人。
仿佛复制粘贴般的剧情,她被同校其他女生嫉妒,惨遭霸凌,楼时年从天而降英雄救美。
他在学校里放话,谁敢欺负方关关,就是跟他作对。
一时间流言蜚语满天飞。
跟我相熟的同学偷偷问我:“池子,你一点不介意吗?”
往日里我是与他走得近的唯一异性,全校都默认我们是情侣关系。
我望着球场边羞红了脸给楼时年递水的方关关,内心有着不易察觉的刺痛,嘴上轻飘飘的:
“介意什么,他就是个老好人。“
直到游泳课上,我跟方关关并驾齐驱冲向终点,她突然腿抽筋轻叫了一声,身体向下沉去。
我立马停下帮她,她更加剧烈地挣扎。
我们双双沉入水底。
楼时年跳下泳池将她抱起,放在池边。
我呛了水,扑腾了好一会才站起来。
“池子,你要赢我可以让你,你没必要突然拉住我的脚……”少女的身体抖得像筛糠。
喜欢的少年丢过来如剃刀般锋利的眼神,把我牢牢钉死在泳池里。
我就这样傻站着,直到水滴从发梢低落至胸口。
好凉。
“我没有……”
这三个字显得如此苍白。
他还是经常带我回家替他辅导功课。
因为爷爷喜欢我,对他的管控会放松很多。
把作业从书包里拿出来的时候我忍不住问他:
“你为什么不救我。”
他有些不耐烦:“你游泳是我教的,我放心。”
我拽住他的袖口,轻轻说:
“楼时年,我喜欢你。”
这四个字我起码酝酿了四年。
他动作一顿:
“别开这种玩笑。”
然后熟练地从窗口翻了出去。
去跟跟方关关约会。
他一声招呼没打,去国外出差了整整一个月。
今天下班的时候破天荒地看到楼时年在楼下等我。
我们都在楼氏集团的子公司工作,不同的是,他的办公区域在最顶层,我在三楼。
一旁的同事胳膊肘顶了顶我:“楼总对你真好。”
那天的乌龙婚礼已经被媒体炒得沸沸扬扬。
人设嘛,偶尔还是要立一下的。
我挤出一抹笑拉开车门,座椅上还摆了一束红到艳俗的玫瑰。
他俯身给我系安全带。
好闻的青松香味猝不及防的涌入鼻腔。
心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我暗叫自己是个没出息的。
轻笑自头顶想起,他的声音是久违的温柔:
“晚饭想去哪里吃?”
我有些惴惴不安不安:“……不知道,回家吃吧。”
他低头打量我许久。
我感觉脸颊都开始微微发烫了。
片刻后,修长的手指抚过我的脸颊,把我脸侧掉下来的头发别到了耳后。
“那就清荷庄吧,你喜欢吃他们家的点心。“
他果然不会让我好过。
我有些想发火,却没立场。
我们考上同一所大学那年楼爷爷曾在清荷庄设宴,我与他同坐实在有些尴尬难熬,将面前那盘荷花酥吃了个干净。
仅那一回,他居然记得。
但他也明明知道我最讨厌红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