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巷位于金阳城北,街上人来人往,而就在此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开始乌云密布,似乎是有一场暴风雨来袭,于是人们也开始走的匆忙了。
不过也是常事,初夏的金阳天气多变,正像是热恋中的女子,脸说变就变,倒也没引起多大慌乱,人们只是加快脚下的步伐,顶多也就是抱怨一声出门没看黄历。
到处都是慌乱的脚步,可是要是仔细看的话,有些人虽然穿着和街上的人们并无两样,却是神情气质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多了几分坦然,少了几丝抱怨。
而这样的人不仅仅出现在雨花巷,整个金阳四面八方都有这样的人出现,穿着打扮与普通百姓并无两样,可是眼神之中却隐隐闪出几分淡漠。
这些人没有任何交流,只是闷头向前进,若是从高处看的话,就会发现,这些人是在向着醉梦楼的方向前进。
乌云已经遮住了太阳,顷刻间,大雨倾盆,巷子中的人们都已经到了自己家,或许喝着茶,也或许是干着其他的事。
“看!爷爷,好大的雨!金阳城还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呢!”一个小孩趴在一位老人的怀里,望着窗外说道。
“是啊!金阳城还从来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呢!”老人也是看着外面的雨轻声呢喃,只是不知怀中的小孩听到没有。
……
许府中,许常枫还是跟往常一样呆在自己的书房里,不同往常的是,书桌前站着一道身影,血红色的身影。
“家主,一切正常!”
血衣人的声音充斥着整个房间,铿锵有力。
许常枫点点头,放下了手中的书,缓步来到门前,看着漫天大雨,缓缓说道:“好大的雨啊!”
血衣人也跟着转身,来到了许常枫身后,看着眼前的人,似乎又回到了曾经,他知道眼前这人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风雨将至。
……
雨花巷中几道身影默默前行,突然,从巷子深处出现了一抹红,几人面色一凝,似乎想到了什么可怕的传说。
不仅仅是雨花巷,还有金阳城中各个地方的人也遇到了那抹红,都纷纷停下了脚步。
醉梦楼中曹胖子看着那名面色煞白的书生,虽然自小不学无术,却也知道那名书生很危险。
是的,危险,他从那名浑身颤抖,面色煞白的书生感觉到了危险,曹胖子没有经历过沙场般的厮杀,但是他见过很多屠过数十万人的将军,虽然那名书生透露出的气息不是很强烈,但是他还是捕捉到了,那是杀气。
曹胖子自然不是在许世文面前一般,兵部尚书的儿子,怎么可能是个善茬?金阳城中的人都知道曹胖子声名狼籍,更是男女通吃,平时出行都要带几名长的俊俏的几位小生和几位小娘才好彰显自己的身份。
不过曹胖子的脸色随即一缓,向着那名书生走去,那名书生也长的很是俊俏,看着曹胖子向他走去,发抖越是厉害,不过随即面色一冷,只见他袖口一抖,一柄短剑毫无任何轨迹的出现在手中,用力地向着曹胖子刺去。
不过很快,书生又退了回去,仿佛就站在原地根本没有动过,书生的眼里满是惊恐与忌惮,因为他看到了一抹红,而曹胖子身边不知何时站了一位红衣妙龄女子,曹胖子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过来站到自己身边的,不过却没有丝毫担心,而且以他和许世文的关系,当然认识这位红衣女子。
红衣女子没有看曹胖子一眼,只是盯着书生,满脸尽是嘲讽,于是,书生动了,不是冲向曹胖子,因为曹胖子和红衣女子是站在一起的,冲向曹胖子就是等于冲向红衣女子,他没有把握杀死红衣女子,自然就不会做那种蠢事,他也没有奔着大门而去,因为他不知道门外是不是还有人,他是直奔楼梯,他要去杀了楼上那人,只要那个人死了,今天的一切也都是值得的。
但是很明显,书生高估了自己,在他已经踏上楼梯的那一瞬间,他的所有动作戛然而止,因为在他的脖子上出现一缕红线。
……
楼上,许世文似笑非笑的看着这金阳城中的花魁,对方千方百计的置自己于死地,又有什么缘故?
“还是不肯说么?”
许世文似是漫不经心地问道。
“妾身只是小家小户,许大公子又何必在意?”
“我想那些月凉厅的人还是比较喜欢审问似媚娘这般的美人儿,只是不知媚娘感觉意下如何。”许世文面色逐渐变冷。
似是被月凉厅的名号吓到了,徐媚娘脸色大变,本来白皙的脸更加白了,却也无可奈何,终是恼怒的瞪了许世文一眼。
“大周徐氏!”
徐媚娘无力的吐出四个字,缓缓的闭上了眼。
“如此以来,便是合情合理,想当年徐家满门大将,徐家战旗之下天下英雄豪杰莫敢不从,龙虎将军徐龙城更是镇守北方,无一外敌来犯。”
“最后还不是败给了血衣!”徐媚娘满是讥讽,以为许世文只是变相的吹嘘自己家。
许世文摇了摇头:“不,是血衣败了,当时二十万血衣没有一人回来。”
“二十万血衣拼三百万大军,所有人尽数战死,这叫败了?好大的讽刺!”徐媚娘继续嘲讽。
许世文摇了摇头,没有继续解释,因为,没有人了解血衣,哪怕是许家大公子。
“可你是怎么知道的?按照时间来算,当时你还并未出生。”许世文一直对这个问题疑惑不解。
“我母亲活了下来。”徐媚娘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的母亲,话语间不禁有了几分哀愁。
……
曹胖子在楼下等了许久,本来是要摔袖离开的,可又看了身边的这位姑奶奶,没敢!只能默默等着,就在他终于鼓起那么一丢丢勇气要对身边红衣女子说话的时候,楼上的人终于出来了。
“文哥儿,您可算是出来了!您要是再出来的晚一点的话,我这一身油就要被抽了点天灯了。”曹胖子对那位红衣女子不敢说话,可对许世文还是不客气的,看到许世文出来,立马开始诉苦。
“这主意不错!媚娘,你见过用活人的油点天灯没有?不如今夜咱们好好欣赏欣赏,好为我们助助兴?”徐媚娘也跟着许世文出来,许世文听到曹胖子这番话后,回身对徐媚娘道。
徐媚娘显然不适应这种谈话,只是眼观鼻鼻观心,没有理会许世文。
可是曹胖子一听虎躯一震,差点儿没哭出来,暗骂了一声嘴欠,恨不得抽自己几巴掌,赶紧陪着笑脸,想着怎么让许大公子把那句话收回去。
许世文没理那货,径直向着红娘走去:“红娘今天也有空出来走走啊!”
“只是给公子把风而已。”红娘道。
许世文尴尬不已,心想应该是红娘吃醋了,不知说什么好,貌似说什么错什么,只得快步离开,颇有种落荒而逃的感觉。
看着许世文离开,曹胖子也赶紧跟上,徐媚娘轻叹口气,暗自想以后可能会是一只笼中雀了,但是又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安排,只能跟着许世文冒雨前行了。
醉梦楼大厅里只剩下红娘、老妈子还有一些姑娘们,众人都被今日之事吓破了胆,这个厅堂鸦雀无声,各个面色发白,红娘也不想继续呆下去,只是在走之前对空气说了一句:“这种地方还是不要继续存在了。”
冷冷的一句话,就给醉梦楼判了死刑,楼内顿时哭喊一片。
……
许世文本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偷溜进许府中,料想那些人也不敢拦着自己,事后完全可以死不承认,料想许老头拿自己也没辙。
可是事实偏偏事与愿违,一名清瘦的老叟打着一把伞在许府门口等着。
“大公子,老爷说让你到书房去,他有话要对你说。”
许世文瞬间变成一张苦瓜脸,只得认命似的随着那名老叟向着许常枫书房走去。
许常枫已在书房中等候已久,看着不成器的儿子,本来提前准备了数不尽的话语,到了嘴边却只剩四个字:“好好想想!”说完便拂袖而去。
许世文已经做好了持久战的心理准备,打算低头面对那些长篇大论的为人之道以及苦口婆心的劝说,可是唯独没想到的就是许常枫一笔带过,并没有追究。
……
许三公子刚从账房出来,就听到下人们谈论大公子从外面带回来了金阳城中花魁,不由得心生向往,也没顾得上大雨,就直接往子午楼方向跑了过去。
到了子午楼,莺莺燕燕的倒是没看到,首先入三公子法眼的是一坨肉,没错,就是一坨肉,于是,三公子的大好心情没了。
不过那坨肉总算是转头了,只见那坨肉微微一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奔跑起来,直奔三公子这儿。
许世林哪儿敢让他来到近前,本来就微白的小脸更是苍白无色,随即大喊一声:“停!”
那坨肉闻言止步,随后噗通一声跪下,生怕三公子听不到似的,大声嚎叫:“三公子快来救救曹胖子!”
那坨肉当然就是曹胖子,曹胖子本来想许世文被带进许常枫书房中后转身就走,可是随后而至的红娘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曹胖子就打消了所有想法,哭丧着脸一步一步地走向那深渊,哦!不对!子午楼。
子午楼中跟往常一样,欢声笑语不断,但是这些人当中并不包括曹胖子,曹胖子在这里可算是如坐针毡,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就差当场哭了出来了。
三公子瞥了一眼曹胖子,不耐烦的道:“你说你也是堂堂七尺男儿,还是兵部尚书的儿子,整天哭丧着个脸,好像是个委屈的小媳妇儿似的,又没有人对你有想法,你激动什么?”
于是曹胖子的脸更黑了,心想许家的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们都惹不起啊!
不过也活该曹胖子犯贱,在家那是天不怕地不怕,就连兵部尚书曹猛大人都敢顶上几句,可偏偏从小对许世文百依百顺的,许世文说东,绝不往西,也算是一桩奇葩事。
许世林没有再去理会曹胖子,任他在旁边脸色黑了转白,白了转青的。
“大兄带回来的美人儿呢?大兄,快出来!”三公子迫不及待的叫着许世文。
“三公子莫要急躁,公子在老爷书房,一时半会儿还回不来,妾身也无法将人请出来。”红娘无奈,只得回答道。
子午楼中许世文不在,也就数红娘最大了,就算是绿锦和霓裳同位大丫鬟,也要听红娘的。
许世林当然认识红娘了,也知道红娘是大兄最宠爱的一位丫鬟了,也不多纠缠,因为知道纠缠了也没用,只得坐在许世文的椅子上,默默发呆着。
可怜许三公子,要是对着男子,哪怕对方有天大的来头,也敢让他脱层皮,外表的谦和与实际的心狠手辣完全不匹配;可要是面对女子,尤其是好看的女子,则是百依百顺,不敢反驳任何一句话,从小便被许世文称呼为小三。
不过小三这个名字也就只有许世文叫了,二姐许清平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许常枫也只是叫他林儿,若是外人敢称呼他为小三,估计想死都是一种奢望了。
金阳城中的人都知道,大公子放荡不羁,最是风流潇洒,二小姐博闻广记,才识过人,三公子面相谦和,却最是足智多谋。
约三炷香,曹胖子双腿已经开始发麻,马上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远处许世文垂头丧气的向这边走来,暗道一声救星来了,不过脸上却未曾流露出一星半点。
许世文首入眼帘的当然就是曹胖子了,没好气的道:“你咋还在这儿?赶紧滚赶紧滚!”
曹胖子如蒙大赦,赶紧道了句:“是是是!我现在就滚,立刻滚!”说完,竟真的躺下身,麻溜的向外面滚去。
看到这一幕,许世文也不由惊得张大嘴巴,愣了半天,心想,以往这小子哪有这么听话?难道转性子了?看来还是我魅力太大,无时不刻的影响着身边的人。
就在许世文正在自我陶醉的时候,一声大兄打断了他的联想。
“大兄!你带回来的美人儿呢?”许世林急不可耐的问道。
“你这小子!小三儿不是整天只对那些账目感兴趣么,怎么今天又要过来看为兄带回来的美人儿呢?”许世文看到小三急不可耐的神情,也是感到不可思议,心想难道这小子转性子了?
“想看美人儿么?倒是也可以!不过…”
“大兄不过什么啊?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义不容辞!”
“且容我先喝口水。”
许世林赶紧让开路让许世文进来坐下,麻溜的为许世文倒了杯水,然后自己赶紧帮许世文又是捏肩又是捶腿的,忙的不亦乐乎。
“行了!行了!再捶骨头都散了!”
虽然三公子有那份心,但是也终归一富家公子,那会这些技术活儿,因为心切,出手用了点儿力气,可怜许世文舒服倒是没感觉到多少,被捏了一会儿肩,感觉浑身都更疼了。
“大兄!小时候你不是给我说要给小三儿讨一位全世界最漂亮的媳妇儿么?”
许世文才明白,这小子原来打的这份主意,定是在下人口中听到些许或许徐媚娘的传闻,想要过来见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