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今年是我的本命年,之前我是不信这些的,但我在踏进门的瞬间,就相信了。
我就这么被半架着进了客厅,一进门见一个男生坐在正对面的沙发上,旁边有一个男生坐在桌边的凳子上,俩人在玩牌。他们看见我过来,就招呼一块玩。虽然那么晚了,但我还是坐那陪他们玩,期间他们也是问了很多问题,和上午郑冉她朋友问的差不多,很细,我就按照上午说的又回答了他们,他们问我,我也问了他们,不过他们说的我也不太信。打了有两三局,他们不打了,就是一个劲地问这问那,搞得我很烦,心想,你们问得越多越让我更加怀疑你们的动机,既然这样,我也不能什么实话都往外说。我看他们也不打牌,就说很晚了,我这两天没休息好,想早点睡。坐沙发的那个我第二天才知道他是领导,那个人一看我也不想说什么,就让另外一个人带我去隔壁的卧室去睡,他一打开门我心就凉了半截……
我就看见地上躺着一排人在睡觉,我的天,这下可真是进了狼窝了!我一看这样就说:“里面都满了,我今天睡沙发上就行。”说着我就坐到了沙发上,那个男生看见赶紧拉我起来说:“不能坐,不能坐,我带你去睡觉,里面还有空位。”人在屋檐下,我也没什么好说的,只能进那满地都是人的屋里睡去了。
当然了,一晚上就没怎么睡,也睡不着啊,外面一直有人进进出出,我也在留意会发生什么事。坐凳子上和我打牌的那个就睡我旁边,翻个身都感觉他在注意我的一举一动,真是可笑,我睡在这里面还能跑咋地,估计半夜上个厕所也得有俩人跟着。不过这次可是遇上大麻烦了,该怎么离开这儿,我躺下后一直在想这个问题。具体情况还不清楚,明天早上起来后观察观察再说。
我没想到的是,大早上的六点就都起床了,还不让睡懒觉,神经病啊!但是没办法,我也只能起来去洗漱。我去拿我的刷牙杯,发现已经有人给我把牙膏挤好,热水倒上了,我说了声谢谢,自顾自地刷牙,准备洗脸的时候又有人把水倒好了,我也就势洗完脸转身去拿毛巾,谁知道已经有一个人拿着我的毛巾在旁边等着了。这搞得我很不习惯,平时都是自己的事,也没谁这样伺候过啊,我给他们说,不用这么客气,我自己来就行了。他们说远来是客,应该的。好吧,你高兴就好,我也没办法。
我洗漱完就说上个厕所,这也有人陪着,我蹲大号的时候,那人就在旁边问我对昨天和我聊天的人什么印象,我说对他不了解,没法说。他说:“那是我们小导,很厉害的一个人,家里存款不止百万,但是为人低调,能力也很强,我特别佩服他。”我说:“哦,看着是挺不错的。”但是心想,要是他低调你也不会知道他家里有钱吧。
大早上的起来收拾好,有俩人做饭,两个在那擦鞋,后来知道是他们小导的,天天有人擦。剩下的人我就很无语了,跳舞?!有病吧!还拉着我一块跳,我说不会他们还非要教我,真是够了!没办法我也跟着他们学,有的还好,像是广场舞,和大叔大妈们跳的没啥区别,有的就不行了,还特么有钢管舞,我说这个我可接受不了,我不跳舞,可以当钢管。他们也没有勉强,就让我在那站着当钢管,他们就在我旁边跳,男生不说了,那几个女生居然一点儿也不害羞地在我旁边跳起来,我脸上笑嘻嘻,心中麻麦皮。
过了一会有人说开饭了。他们赶紧收拾东西,把一个长板放在两个高凳上当桌子,嘴里还不停的唱着歌。饭前一支歌我听说过,军队里有这个规定,没想到这也有这规矩。反正他们唱的我也听不出来是啥歌,就看着他们忙活盛饭,盛好一碗传给旁边的人的时候还说着“爱心传递!”做了两菜,土豆丝、胡萝卜丝,但是看色泽,完全没胃口。唱着唱着他们小导进来了,突然曲风一变,每个人嘴里“biubiubiubiu”地说着,等到他在走到沙发前站好,从厨房出来一个人两只手捧着一只大碗上面扣着一只小碗走到他面前,很庄重地说:“辛苦了领导!新鲜的甲鱼汤!”我瞥了一眼,碗里空空的,哪有甲鱼汤啊,这形式主义也太严重了吧。他们小导接过来放在桌子上,然后很正式地握握手“辛苦了张老板!”除了他们领导外,他们互称老板,比如马老板、李老板等。当然,我不是他们那伙人,他们都叫我帅哥。接着他们小导坐沙发上,说大家坐吧,然后我看他们坐下我也坐下了。
我还以为可以吃饭了,就拿起一个馒头准备吃,谁知道他们都把馒头掰开往里面夹菜,然后放桌子上摆成两排,我一看,哦,还不能吃呢,就把咬了一口的馒头又放桌子上了,郑冉在旁边坐着,给我掰开夹好菜放我面前,他们小导一看都弄完了,就说:“到齐了吧,开始吃饭!”“领导先吃!”这些老板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小导开始动筷子,老板们也开始吃起来。我刚拿起来还没吃一口就有个人把馒头一放说:“我给大家讲个笑话吧,从前……”整个讲下来,像我这种笑点很低的人竟然没发现一个笑点,但是他们听的好像特别好笑,中间还有互动,“咦?”“怎么回事?”“为什么呢?”我也是醉了。笑话一个接一个,还抢着说,不知道有啥好说的,而且一点也不好笑。后来听他们说,这是在模拟开会,抢着讲笑话就说在发言。在这呆了几天后,他们在闲聊中也想让我在吃饭的时候讲笑话,我说我不会,有一个女生说:“我教你一个笑话,到时候你一定要讲啊。”
“你先说说我听听看好笑吗。”我说。
“那你就讲这个笑话吧。从前在一个森林里住着两只蚂蚁,大蚂蚁和小蚂蚁。这兄弟俩喜欢旅游,这一天它们看天气不错,决定出去转转,于是收拾大包小包,塞得满满的准备出发了。它们先是穿过了森林,又经过了一望无际的大草原,最终来到一座山下。突然,它们看见山腰上有一个山洞,还在闪着金光,这兄弟俩高兴坏了,闪着金光,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宝贝啊,说着大蚂蚁就进去了,走了几步,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跟着它,一回头,大蚂蚁吓坏了,赶紧后退了几步,没想到这只大蟒蛇也往后退了几步,大蚂蚁往前走几步,这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是学我啊。它挡住回去的路了,不能一直待在这洞里,跟它拼了!。于是大蚂蚁拿起长矛就刺向大蟒蛇,谁知道大蟒蛇突然喷出一股毒液然后转身就跑了,弄得大蚂蚁浑身都是,但是大蚂蚁没敢细想,赶紧跑出洞来,但是它发现小蚂蚁躺在路边睡着了,它很生气地把小蚂蚁叫醒‘喂喂喂,不是让你帮我看着洞口的吗,你怎么睡着了!’‘我不是故意的。’小蚂蚁说,‘刚才有辆车路过这把我给碾晕了,然后我就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你今天下午就讲这个笑话,怎么样?”
“这是个笑话?”我一脸懵逼地问,“这笑点在哪儿,冷笑话?”
“挺好笑点啊,你今天就讲这个吧。”她不依不饶的。
“算了,我要是讲的话还是自己想一个吧,我真没发现这有什么好笑的。”刚才那也是笑话?我真是无语了,这人傻逼吧!
她看我不想讲她的笑话就说:“那你赶紧想一个啊,到时候我们都听你讲的笑话。”我倒是感觉你们就是个笑话,我会来到这个地方也是个笑话,我更是个笑话。
就是这样,吃饭的时候开始讲笑话,猜字谜,然后等他们小导吃完了就开始讲话了,每天都差不多,“大家来自不同的地方,来这玩几天开开心心的,到时候该上班上班,该干嘛干嘛,你像李林李老板,家在江西,××大学毕业的,人家为了让家里的生活过得更好,在大学的时候就做了很多兼职,基本上没向家里要过钱,现在在一家外企工作,收入很高的。还有马磊马老板,人家××大学毕业的,家在烟台,家里种了很多苹果树……”他会挨个把那些老板们的大致情况介绍一遍,哪个学校毕业的,在哪儿工作。我知道他说的那些都是说给我听的,什么来玩啊,交个朋友啊,全是他们骗刚来的人的话。在他们小导说话停顿的时候,他们还异口同声简洁利落地说“对!”后来发现每次他们领导还有其他他们称之为“家”的别的领导来这,只要一说话就“对!”“对!”“对!”对个毛线。
等所有人都吃完了,他们小导会正襟危坐地问:“都吃好没?”
“都吃好了!”
“吃好就撤吧。”
“领导先撤!”
然后所有人都站起来等领导出去后开始收拾桌子的收拾桌子,扫地的扫地,洗碗的洗碗,他们没忘了互相称赞,“辛苦了,林老板!”“辛苦了,刘老板!”“辛苦了,马老板!”……我他妈的也觉得自己很辛苦,要和这群傻逼待一块儿。
吃完饭,他们有人找我聊天,问这问那,说是交个朋友,互相了解一下。过了一会,他们让我到里屋来玩,我本来不想去,说在院子里晒晒太阳多好,但是他们说一块做个游戏,聊聊天。不得已,我就进去了,地上铺着被褥,他们很正经地盘腿坐在地上坐成两排,还让我坐在第一排中间,对面墙上贴着一张世界地图,背面朝外贴着,白底当做黑板。然后上来一个人。
他们说的要比我,描述的东西要多很多,还列举了很多计算公式和数字,但是在我看来简直是异想天开。越听越觉得扯淡,我当时问能不能问个问题,但是他没有停下来,一直讲下去直到结束。后来才发现他们每个人都会讲,而且讲的都一样,都是一个模子出来的,一句一词甚至一字都不能改动,想让我弄明白。
说说郑冉,她在里面好像也不太熟,但能肯定的是她不是第一次来。因为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她和一个女生聊天说了一句,上次来这玩的时候没见过你。在我进来的时候心里就很窝火,但是又不能表现出来,毕竟是她带我进来的,要想出去也许还需要她,不管有没有可能,还是不要树敌太多,否则真的是一个人在这挣扎。手机当然还是她拿着,我每次想看看有没有人给我发短信,需要回复一下,她总说刚才看过了,没信息。我就知道我的手机现在不归我所有了。上课的时候她也在听,看反应,她应该是较晚进来但已经相信了所谓的“新市场营销计划”的一批人。想离开这,只能自救了,他们都相信这些东西,别人想救也就不了。对她的好感在进来的时候就已经荡然无存了,出来后也是直接删掉所有联系方式。
下午上完课又是玩游戏、打牌、跳舞。在晚上吃完饭后有人问我:“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用铁碗吃饭吗?”“现在用的铁碗你问我为什么是铁碗,如果用的是瓷碗,你是不是还会问我为什么是瓷碗,总得用一种碗吧,要是这样想问题那这一辈子都想不完。”我很不耐烦地说。
“其实用铁碗意味着我们这个行业是一份铁饭碗,让我们能够更好地生活。你说咱们一块吃饭为啥在两个凳子上放一个板子呢”他又问我。
“那么多人一张桌子也放不下啊,我们在学校打牌的时候经常在凳子上放个板子,还挺好用的。”
“那个板子其实表示我们都是在一个平台上,公司为我们提供了一个公平的平台,大家都是一样的。这些问题其实课上都有,你仔细听就明白了。”
我真没发现。
正月十四。第二天还是这样。跳舞、唱歌、吃饭、上课、做游戏,我都不知道他们怎么工作的。有一次我问他们,他们来这是什么的。那个人很认真地说,他们在倍增生命,31年的苦用1年吃,31年的钱用1年赚,他们都是创业者。我说我没见你们做什么生意啊,天天都在这,怎么创业的。他笑笑说,以后就明白了。
在这一天上课的时候,我坐着实在是困得不行,偶尔活动一下身子一扭头看见坐我后面的人在拿笔记着什么,他发现我在看他,赶紧把本子收起来。我想,看来在这的一举一动都有人在监视,得赶紧离开这,明天是个机会。这一天和前一天都一样,吃的饭也是难吃的不行,他们想倍增生命,31年的苦用1年吃完,但是我不想啊,我只想赶紧出去,恢复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