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一见衷情千般好 帝王之家万事难

蒙奇还好，毕竟年纪比较大一些，对男女之事已经开窍，因此很明白这种感觉。而这个梅萼，却是那么一个心高气傲之人，从小便与父亲学习诸子百家，尤其喜欢研习心理、收集信息、分析因果、机关术术等等，自认为是个非常清醒、非常理智之人，尤其对男女之情看法比较消极，总觉得男人与女人之间不过是一时新鲜而已，不可能会有那么深的感情。

梅萼一直自认为已经看清了男人的本质，认为男人就是没有一个好东西，包括她的父亲。她当然也觉得父亲聪明、智慧、博学、多才，甚至是无所不能，但是他还不是三妻四妾的，哪里会有什么真正的爱情？如果有真正的爱情，他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女人呢？

但是蒙奇那一眼看过来，梅萼就破防了，她再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了，以前那些信念全都不存在了，心里只是想着，管那么多干什么？只要能和这个人在一起，管他什么天长地久不天长地久呢。原来爱情的魔力竟是如此这般，以前自己真是太天真了。

两人的神态被大家看在眼里，这些夫人们哪里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王后见儿子这个神态，就知道他动心了，心里虽然有一点点的不满意，觉得对方毕竟只是庶出，但是看到儿子这么喜欢，心里叹了一声，便也就暗自接受了。做母亲的，只要是儿子喜欢，她自己怎样都会劝慰自己的，毕竟将来的正妃还可以再选嘛。

王氏看到这里，当然也只有欢喜，毕竟那是太子，将来要做谷主，是桃花源的主人，况且又绝对是上等的人才，绝美的相貌、绝佳的身材、超群的文采、冠绝的武功、高雅的气质、洒脱的风度，自己的女儿能够嫁给这样的人，自己还会有什么不满意的呢？但是心里也难免有点失落，毕竟这只是庶女，并不是自己亲生的，要是太子能选中梅樱那就更好了，那可是嫡长孙女呀。

与梅萼站在一起的梅樱就很尴尬了，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刚刚还是面带桃花、满脸含羞，现在只能尴尬地站在那里，成了一个不存在的人，心里的滋味就别提有多么难受了。

蒙奇自从看到了梅萼之后，眼睛里便再也放不下其他人了，虽然后面还有其他的夫人、小姐们陆续过来行礼，但是他的眼睛却再也没有了那种激情。虽然他所受过的教育、他的风度让他对所有人都保持着彬彬有礼的君子之风，他也知道，作为太子这时候是绝对不能失礼的，但是大家都知道那不过是人家的修养而已，已经没有了那种心情了。这种情况在众位夫人看来，只是不免有些扫兴，但在各位小姐看来则是非常不舒服了。

接下来的酒宴，虽然各怀心事，但是大人们也都能想得开，毕竟姻缘之事，主要还是要看缘分，既然没有缘分，也怪不得别人。况且，这可是王后的宴请，那是代表谷主的意思，是桃花源的最高规格，也是谷主夫妇最高的恩赐，这个时候不会有哪个不长眼的人，会让不满流露出来。再说这些夫人们，哪一个不是大家族的女主人，每天要应对那么多的人、那么复杂的关系，这种情绪转变可是分分钟就能做到的，那也是她们的看家本领。还有这些夫人们与其说是在赴宴，何尝又没有互相比试的意思呢？

于是，在王后的殷勤召呼、礼官的周密安排下，各位夫人们各自拿出看家本领，争相向王后和太子敬酒、祝辞，场面一时热烈非凡。

但是那些小姐们，却是心态各异。有的本来就是无所谓的，当然现在也就没有损失什么，便自顾自地享受美食，而那些满怀希望而来的，难免会失落。但是不管是什么样的心情，作为女孩、又是晚辈，大家还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看着大人们互相开心地吃着、喝着、聊着。

梅樱本来认为自己是极有希望的，虽然她作为一个晚辈，不敢对姑姑梅萼有不敬之处，但是作为嫡长孙女，她自己还是有着极大的优越感的，至少她自己认为自己在家中的地位绝不应该在梅萼之下。况且太子选妃，怎么可以选一个庶女呢？这无论如何让她想不明白，因此她坐在那里，意兴阑珊，即便对着满案子的美食，却是一点心情也没有，只是在那里微微地发怔。

和她一样在发怔的还有梅萼。尽管她是今天最大的幸运儿，但是她还是无法集中精力认真地思考问题，她已经被这种幸福冲昏了头脑，只想尽快冷静自己的情绪、理清自己的思路。虽然她也是在发怔，但是她的发怔是幸福的，与梅樱的心情是完全不同的。

谷主府内，蒙钰正在和王后说着话，王后详细地向蒙钰介绍着宴会的盛况。她说得极为兴奋，毕竟她认为她的宴会取得了极大成功，得到了所有与会的夫人们的好评，这可是她的大功一件啊。

然而，女人毕竟是女人，她还是要说太子的终身大事的，那毕竟是女人最关心的事，而且太子是她的儿子，所以太子的婚事就是她最大的心事了。

只听王后说道：“奇儿一眼就看中了梅太傅家的小女儿，名叫梅萼。那真是个美人啊，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材有身材，我看着都喜欢，难怪儿子会那样，一眼就喜欢，再也放不下了。你没看到他当时那个样子，真是个痴情种子啊。”

她兴奋的声音说到这里又停顿下来，叹了口气，又接着说道：“唉，只可惜呀，是个庶女。”

蒙钰接口说道：“庶女怎么了？我知道那个女孩，听说不光漂亮，而且极是聪明，深得梅岭真传，深喜机关术术之学，虽然年纪尚小，但现在已经是梅岭的重要助手了。”

“什么？”王后叫道：“她还喜欢这些东西，那可不行。我儿子选的妃子一定要踏踏实实地待在家里，安安静静地做她的王妃，绝对不能再到外面抛头露面。再者说了，这种庶女，作妃子可以，但是作正妃，那是万万不行的。”

蒙钰劝慰道：“夫人，你可别把话说绝了，到时候下不了台，这可要看咱们儿子的意思。”

王后言道：“那可不行，别的事我可以不管，但是他娶妃子的事，我是一定要管的。”

蒙钰叹了口气，道：“我说王后呀，你这是何苦呢？孩子的事就让孩子自己去解决不好吗？”

“不好。”王后决绝地说道。

蒙钰道：“你最好还是亲自问一下儿子比较好。”

梅府内，梅岭夫人王氏也正在向梅岭说着同样的话题。

“你还别说，平日里看着萼儿，好像所有男人都看不上似的，可是你可没看到她看着太子时的那个样子。”

梅岭听了，心中不免又是一动，心说：看来命中注定啊，嘴里却说道：“萼儿确是心气高点，可是太子是什么样的人，我还不知道？也难怪萼儿会喜欢他。”

王氏又说道：“只可惜不知道谷主和王后是什么意思，毕竟萼儿不是嫡女。”

梅岭说道：“唉，我看还是会有一番磨难的。我相信谷主不会有什么问题，太子更不用说，年轻人本来就没有那么多的框框，而且太子本人又是个极为开明的人，只是王后那里会有一些麻烦。”

“会有什么麻烦呢？”王氏问道。

梅岭道：“其实主要麻烦还不在王后那里，我更担心的是萼儿。”

“萼儿怎么了？难道她会不愿意吗？”王氏继续问道。

梅岭道：“问题在于如果是王后因为萼儿只是个庶女，故而只答应萼儿作个侧妃，你想想萼儿会答应吗？”

“这个？”王氏一下子怔在那里。是呀，她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如果是侧妃，萼儿会同意吗？她不知道。

于是王氏说道：“看来我要去问一下萼儿了。”

谷主府内，王后和太子蒙奇在一起说话。王后闲话了几句之后便直接进入正题：“奇儿呀，今天看上哪位姑娘了？”

纵然问话的是亲生母亲，蒙奇还是有点扭捏。他本想说没有，又怕错过了好姻缘，便红着脸回答：“孩儿喜欢梅太傅家的梅萼小姐。”

“哦，娘当时就看出来了。”王后道。

“看出来了您还问？”蒙奇说道。

“娘就是想要你亲口说出来。”王后说道。

“我就要她作我的妃子。”蒙奇继续说道。

“这个娘没有意见，可她只是个庶女，你知道吗？”王后说道。

“庶女怎么了？这有什么关系吗？我不在乎。”蒙奇说道。

“可是，庶女是不能成为正妃的。”王后说道。

“那我不管，反正我只要她作我的妃子，而且是正妃。”蒙奇说道。

“那不行，正妃将来是要母仪天下的，庶女可不行。”王后说道。

“庶女怎么就不能母仪天下了呢？谁规定了庶女就不能母仪天下了？反正我就是喜欢梅萼，除了她谁都不行。”蒙奇说道。

“别的事我都可以答应你，这件事你必须听我的。”王后说道。

“我父亲是什么意见？”蒙奇说道。

“这件事由我做主，用不着问你父亲。”王后说道。

“如果不是梅萼作正妃，我就不娶了。”蒙奇说道。

“你要气死我啊。”王后生气地说道。

这边的母子谈话不欢而散。

梅府，王氏也正在与梅萼谈话。

王氏问道：“萼儿呀，今天我觉得太子殿下对你很有意思，你有什么打算吗？”

梅萼低着头不说话。

王氏继续说道：“这么说，你也喜欢太子殿下了？”

梅萼还是低着头不说话。

王氏说道：“那好吧，我知道你的意思了。”

谷主府内，蒙钰正在与梅岭谈话。蒙钰道：“太傅，看来太子喜欢你家梅萼姑娘了，你觉得怎么样啊？”

梅岭：“太子殿下喜欢小女，那是小女的福气，况且这件事本来就是谷主可以决定的。”

蒙钰：“哦，你是老臣了，世代忠心耿耿，况且太子又是你教育长大的，所以一定要听听你的意见。”

梅岭道：“太子殿下身份尊贵、才貌过人、文武兼备，乃是上上之选，臣自是求之不得。不过。”说到这里，梅岭停顿了一下。

蒙钰听到这里，知道话里有话，便问道：“不过什么？”

梅岭道：“萼儿从小便聪敏好学，心高气傲，有远大志向，目前正跟臣学着做事，将来恐怕难以安安稳稳地待在家里，作个安安静静的王妃。况且萼儿只是个庶女，怕是不太合适吧？”

蒙钰道：“这也正是王后所关心的，所以王后的意思是让她作个侧妃。”

梅岭道：“这个事情我还没有和小女谈过，我先要去问问她的意思。唉，这个孩子什么都好，就是被我惯坏了，总是有自己的主意。”

蒙钰：“应该的，应该听听孩子的意思。”

梅府。王氏问梅萼道：“萼儿，如果谷主觉得太子殿下目前不宜娶正妃，只能先以侧妃的身份娶你，怎么样？”

梅萼一听便来了气，说道：“我愿意陪着爹娘一起，和爹爹在一起干我的事，也挺好的。”

王氏一听情形不对，便又追问了一句：“难道你不喜欢太子殿下吗？天下可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太子殿下，那么多人想做太子妃呀！”

梅萼道：“谁愿意做太子妃，那是她们的事，让她们去呀。”

王氏：“傻孩子，不要说气话，这可是你的终身大事呀，可不能意气用事。”

梅萼：“我才不是气话呢。我是喜欢太子殿下，但是太子殿下也要喜欢我才行。”

王氏：“太子殿下难道不喜欢你吗？他那个神情你没有看到吗？他都喜欢到心眼儿里了。”

梅萼：“他要是喜欢我，那就要让我看到。我一生只能有他一个男人，他一生也要只有我一个女人，不能吃着碗里的，还看着锅里的。”

这几天里，经过冷静的思考，梅萼已经从最初一见钟情的狂热状态中清醒过来，仔仔细细地思考着各种各样的实际问题。好在她平时所知所学和所受的锻炼，接触的东西，让她冷静下来之后，便可以理智地思考这些问题了。

梅萼确定自己真的喜欢上了太子，因为这几天她心里想的都是太子，眼里都是太子的影子，想着那天相见的样子，心中就充满了甜蜜，就想着能够再见面，想着可以天天在一起，时时刻刻在一起。

可是就因为这份喜欢，梅萼便不容许太子身边还有别的女人。只是想到他的身边还有其他的女人，她便会感到疯狂。所以她要么就要一个完整的太子，要么就不要，她无法忍受自己喜欢的人和别的女人待在一起。她已经从刚看到蒙奇时那种不管天长地久，只要曾经拥有的狂热状态中清醒过来了。

所以梅萼的目标很明确，态度也很坚决，她爱太子，愿意和太子永远在一起。但是他们必须是彼此的唯一！这是她的底线，而且这个底线绝对不能突破。

王氏：“傻孩子，男人哪一个不是三妻四妾的，何况是太子，将来一定要纳妃的。”

梅萼：“他要是真的喜欢我，便只能喜欢我一个人，我是他的唯一，这便是我的要求。”

王氏：“你这叫善妒，这可是七出之罪啊。”

梅萼：“我不进还不行吗？看他怎么出我？”

王氏：“傻孩子，这不合礼法啊。”

梅萼：“礼法还不是人定的。反正要么是唯一，要么就免谈。”

这边母女的谈话也是不欢而散。

谷主府内，蒙钰和梅岭在谈论着。

蒙钰道：“令嫒是什么意思呢？”

梅岭道：“臣惶恐。”

蒙钰道：“但说无妨。”

梅岭道：“臣不知道该怎样说。”

蒙钰道：“实话实说。”

梅岭道：“小女想做唯一的太子妃。”

蒙钰道：“真是个奇女子啊。”

谷主府，蒙钰亲自出马了。

蒙钰道：“奇儿，说老实话，你喜欢梅萼姑娘吗？”

蒙奇道：“非她不娶。”

蒙钰道：“如果她要做正妃呢？”

蒙奇道：“当然是正妃。”

蒙钰道：“如果她要你只能有她一个妃子呢？”

蒙奇道：“本该如此。”

蒙钰叹息着摇了摇头，道：“傻孩子呀，不知道你说得到是不是也能做得到。”

蒙奇道：“我说得出就做得到。”

蒙钰夫妇卧室，蒙钰与王后还在商量着。

蒙钰说道：“梅萼姑娘想作唯一的太子妃。”

王后说道：“那不可能，这样善妒的女人不能作我儿子的妃子。”

蒙钰说道：“可是，儿子同意了。”

王后说道：“那也不行，我可不想让我的儿子受委屈。”

蒙钰说道：“这可是儿子愿意的。”

王后说道：“他一个小孩子懂什么？这个事不能听他的。”

蒙钰说道：“他自己的事情，我觉得你还是要听听他自己的意见。”

王后说道：“这件事绝对不能依着他的性子胡来，一个庶女成了正妃，别人怎么看？而且只能有她一个妃子，那你们老蒙家拿什么传宗接代，靠什么人丁兴旺？将来你的孙子成了谷主，没有兄弟扶持，怎么管好这么大的家业？”

蒙钰别的事都可以接受，但是最后这一点也不禁让他沉吟起来，便道：“王后倒也言之有理，我们不是普通平凡人家，治理谷内大小事宜，确是需要兄弟帮助的，可是这件事怎么办？两个孩子的意思都是如此啊。”

王后道：“那就拖拖吧。先别着急。”

蒙钰道：“好吧，就依王后吧。”

蒙钰嘴里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还是不太高兴，于是起身想往外走。王后问道：“这么晚了，你想去哪？”

蒙钰嘴里说了一个妃子的名字，继续说道：“我好久没有到那里去了，最近听说她身体不太好，我过去看看。”

王后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但是她也没有办法，这些年她已经习惯了。别看在别人眼里，她是风光无限的王后，可是她自己的苦自己清楚，当她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别的妃子那里，而留自己独守空房时，自己的心里有多么难过。这时候，她倒是有些理解梅萼了。

可是理解归理解，理解不等于她会同意。她对自己会这么想，但是对别人就是另外一回事了，特别是那个别人牵涉到自己儿子的时候，那一切就都不一样了。她希望自己的儿子也能享受这种齐人之福，她不能够接受自己的儿子一生只有一个女人。于是，这件事只开了个头，便再也没有下文了。

宴会后，大家本来都在等着谷主府宣布太子妃的事，可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大家纷纷都在猜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看到朝中一切正常，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大家的好奇心慢慢地也就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