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九点二十。
黄楚坐在床沿，阿公也坐在床沿，面对着面，阿婆躺下阿公的里侧，可她也会时不时的插话，话题的掌控者。
“孙孙啊，不要急，要好好照顾自己，你可是我们见过最让人省心的孩子了，可别不会疼自己啊。”
阿婆依旧是那样，可每次都不觉得突兀，只觉得，心头暖暖的。
黄楚:“嗯，我晓得。”
其实说完这句，他觉得心有些堵，出门在外的游子，哪里敢说那么多的困顿，每一句困顿都是一笔金钱的消失。
如果只是像常人那样，简简单单的学习，勤工俭学就足够了。
可他不行，他发过誓，也答应过已逝的阿公，出远门。
而学习，优秀，却是他看到的唯一，唯一的一条他可以走的路。
熬，是他对那些岁月，最终的结语。
阿公:“说起来，小时候，你才那么点大的时候，我就抱过你了，那时我就问你阿公，要不然把你过继给我算了，反正多养一个孙子，也是养。”
阿婆:“还真别说，孙孙小时候多可爱啊，老喜欢了，我那妹妹听到你这么说，都急了，说他们家的长孙哎，亏你当时开的出口，我那时也想等等答案哎。”
黄楚:“呵呵，这，我也不是亲血脉呐。”
黄楚没想到会聊到这个问题，他是这一代的大哥，怎么可能会同意这种事情，简直是异想天开，就算是他新社会青年，九成九也是同意不了的。
阿公:“别提咯，你阿公当时就翻脸咯，我说开完笑的，他们不信，后来就没有见过了，死活不让进村，不然他就搬去山里，我第一次见那么执着的人，不过当时真的很想过继到我这里来呢，你这个阿婆怎么说跟你那阿婆是亲表姐妹，还是有血缘关系的。”
听罢，黄楚哭笑不得，阿公原来在正气昂扬的外表之下，还有这种腹黑和顽皮。
以他对阿公的了解，阿婆不同意的东西，那是千牛不换呐。
阿婆:“我当时就说，肯定不会同意的，他们家人丁比我们家还少呢。”
阿公:“嘿，之前你可是也期待的好吧？我不是说，不过继也没关系的嘛，放到镇上养，这他也不同意的嘛。”
阿婆:“谁知道你是不是这样说的？我那妹妹跑来告状了，都说你是认真的。”
阿公:“我肯定是那样说的呀～我后来改口说，不行的话，第二个也可以的嘛，他直接就开口骂我不知廉耻，说我们家都照顾不过来，太不经逗了。”
阿婆:“还有这事吗？妹夫怎么说？”
阿公:“还能怎么说？都骂完了，后来不是阿弟也出生了，看起来也是很可爱，后来直接就不走动了，你也晓得的吧？”
阿婆:“说起来也奇怪啦，我们家孙孙还有孙女，不是也很可爱嘛，你这么想着非要去招惹妹夫的？”
阿公:“哎哟，阿妹你又给我装傻了，是你先说的很可爱，想抱回去养的哦，这事你还记得吧？”
阿婆听完，直接有些生气的样子，黄楚有些尴尬，竟然还有这样的往事。
说起来，这是想把整个窝都掏了呀。
阿婆:“我哪里装傻了吗？不理你啦，你们自己聊吧！”
阿公:“哎，我不是那个意思……”
刚才还好好的，开始时略有趣味的说起往事，不知怎么会突然生气了，大概是阿公刚才聊嗨了，之前在镇上时，也遇见过那么一回，但来的快去的也快。
阿公:“好嘛，都是我的注意。”
阿婆:“哼，不想理你，你们聊。”
火车路过了风景，可惜夜色太浓，看不清到了哪里，只能知道，现在天色大晚。
才刚出省没多久，或许明天下午之后，才能确定是否到了目的地。
黄楚:“我们好像出省了。”
他不由的感叹了一下，阿公阿婆这种级别的，他不好出言劝解。
阿公:“嗯，现在快列好多了，以前绿皮车，三天两夜也很正常。”
黄楚:“啊？要那么久吗？我记得桂省离我们不是很远啊，我之前有个徽省的同学说，从他家去南城才一千六百公里，我们过去更近啊。”
阿公:“以前时速低，线路绕，都是经过湘省，进入桂城，到柳城，才到南城，还没大巴快。”
黄楚:“哎哟，还要这么走，现在应该好多了哦？”
阿公:“那当然了，祖国发展卓越，我们快列，也就是你们说的动车，快很多。”
黄楚:“我晓得，我去京城时，也是这样的，那和谐号更快。”
心中也在无限感慨，这世间万物的发展，华夏大地是遥遥领先。
以前翻山越岭，便是一黑一白，如今也是聊挖开山体，做一条又直又平的道路来。
轨道所过之处，皆是征服的地方，何尝不是便捷了许多。
阿公:“嗯，是啊，孙孙……钱够花吗？千万别苦了自己，我听说有些学生勤工俭学，毕业了落下一身毛病。”
聊到这个话题，黄楚微微一惊，连忙回应，就怕阿公觉得他在权衡利弊。
黄楚:“够，现在大四了，我其实花不了多少钱，上次您给的钱还有挺多的，我们平时只是业余时间兼职，我们是全日制本科。”
阿公:“那就好，那就好，一转眼，你们都那么大了。”
阿公不由的再感慨着，对于过去的时光，唏嘘不已。
阿婆:“不长大怎么行？孙孙长那么帅，那不白瞎了嘛。”
阿婆总是在关键时刻，出来说一句，把阿公略带煽情的情绪抹灭了。
关键她每次这样夸他，总是感到很羞涩，宁愿自恋，那样的他至少没什么羞耻心了。
这炫孙的姿势，无时不刻，那张床怎么束缚得住，阿婆狂野的心呢。
阿公:“呵呵呵，那是当然，孙孙现在有女朋友了吗？”
阿婆说起这个，阿公冷不丁的想起这个话题，冷不丁来一句问着，黄楚彻底沉没了。
不回答不行，关键还要想好，怎么回答才合适，按照常规回答，这个话题应该可以聊到十二点钟吧？
至少，他有这个预感，阿公还好，阿婆八卦之心熊熊燃烧时，那真的不能讲道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