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发觉，阿婆很瘦小。
这个床铺看起来不算太小，可大不到哪里去，阿公体型大，一下子两个人就显得拥挤了。
之前聊过，两人各睡一个下铺，他们不同意。
阿公说，阿婆不习惯，阿婆没有说话反对。
在村里，四十之后，好多夫妻恨不得分床远远的，都是脚臭，口臭，或者呼噜这样的事情。
总而言之，就是厌烦。
总有一个人是拒绝的，那就无法再继续了，也有可能是工作原因。
村里应该不会有谁，一个晚上种田，一个白天种田的。
当做了平时社交的谈资，互相埋汰，可这是常态，当初在一起，也是相亲开始。
像原始社会一样，那是个男人，那是个女人，他有她没有的，她有他没有的，一拍即合就开始了，生儿育女之后，似乎也就那么一回事，互相挑起了毛病，谁也不服谁。
青春是什么？
又不是什么花男信女，从未憧憬过什么，只期待未来的日子，是美好的，便足以。
财米油盐，天生就会，毕竟有传承，每天听着父母的唠叨长大，也就精了。
怎么安家立业，那便是学会，下的了田地，进的了厨房，上厅堂就看运气了。
父母好看，遗传了好看，既然也不担心了，父母丑，遗传了丑，担心也是没用。
本来说着几句话，忽然阿婆睡了过去，不一会儿，阿公也是。
午间休恬，成为了习惯。
黄楚也睡了过去，吃过之后，觉得很困，或许是这几天，连续劳碌，难得放松一天。
有了依靠，便心无片云。
第一次感觉，火车上的卧铺，是这样的舒适。
隐隐约约，昏昏沉沉之中，黄楚听见有人在喊自己，他不由的奇怪，努力的睁开眼睛。
是阿婆。
阿婆不知何时，站在他的面前，弯着腰关心的喊着，刚才感觉遥远，如今就在耳边。
“阿婆，怎么了？”
黄楚慢悠悠的睁开眼睛，有些疑惑的问道，同时感觉，身体一阵疏解暖和。
“孙孙，你醒了呀？”
阿婆这才露出了笑容来，黄楚暗自苦笑，是你叫醒的，那能不醒吗？
“嗯，醒了，阿婆需要帮忙做什么吗？”
黄楚这时，也回过神来了，在火车上，老人家一定有什么不方便的事情，需要他帮处理呢。
“不需要，谢谢你啊孙孙，起来吃饭了，你阿公去一趟洗手间就回来，见你没醒，我就过来喊喊你。”
阿婆总是那么温柔，明明是小女孩的那种想法，可她就是温柔，那慈祥如沐春风。
“啊？几点了？”
见车厢通明，黄楚连忙惊讶的起身，偏过头看向车窗，竟然有些暗淡了。
他又看了看手机，六点四十九分钟，冬天夜长，眼见景致，只是一片片模糊的轮廓。
“这么晚了？看来我睡了很久，怕今晚睡不着咯。”
黄楚略显不好意思，穿上了棉拖，这是车站为他们准备的，方便来回走路。
这时，阿公回来了，站在道口处。
“孙孙终于醒了呀？哈哈哈，这几天在家很忙吧？昨晚你们村那个夜晚的活动，忙到很晚吧？”
阿公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洪亮，突然听见，令人精神一荡而浑然不觉。
黄楚:“是，可能确实太累了，要不是阿婆叫，我都不知道现在都傍晚了。”
阿公:“反正在车上也没什么事，好好休息，到了地方，我们还要去多走走呢。”
阿婆:“是啊，想睡多久就睡多久，可别累坏咯。”
阿婆显然充当了那个溺爱的角色，可把黄楚给弄的不知所措，他觉得他不应该有这样的待遇。
阿公:“行了，吃饭，吃完饭了再聊聊，你看孙孙，也不像别的小孩，喜欢玩手机。”
黄楚一听，他不是不喜欢，而是那手机能玩什么？
阿婆:“孙孙喜欢学习，手机又没有那些东西，好了，我们先吃饭吧！”
好吧！黄楚觉得，怎么感觉陷入了一场被捧的漩涡里了，他可是刚刚醒了，不是在做梦。
心里喜滋滋的，不知道还可以听多少年，多么希望这件事是永恒的。
虽然童年，见惯了草地野田，甚至在父母忙碌的时候，站在山下，等待他们归来。
从日落，等到天黑，等他们回来时，然后轻轻的呼唤着他的姓名，然后跟在后面，摸着黑回家去了。
晚餐也一样，不多，也不少，汤还是一样的味道，不知道加了什么，应该是药膳汤。
蔽以之秘，不宣而厚。
吃过饭后，回到了休息的地方，跟午饭一样的流程。
其实，一路来，能感受到，阿公有些压抑的气息，而阿婆时常故意去挑逗他。
随行的几人，除了吃饭的时间，很少来这里，可他们又能准确的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
那肃穆的气息，不像是普通的军人，可在去年八月前，他与阿公阿婆，还不相识。
这半年来，只识得后来事，之前的一概不知，又非亲阿公阿婆，更不能去了解。
“孙孙啊，不累的话，跟阿公聊聊。”
看到阿婆躺了下去，阿公坐在床沿，正拿着保温杯，慢悠悠的喝着水。
黄楚有些诧异，还以为刚才聊了，如今时间也到了九点，他们要休息了。
黄楚:“好。”
阿公:“呵呵呵，辛苦你了，最近在忙什么呢？”
黄楚:“这，不辛苦，最近也没什么事，开年之后应该会去学校。”
阿公:“我听到说，你前几天还去了一趟山上，是不是你阿公留了什么东西在那？”
黄楚:“哦，没有，去见一位道长，听他说一下我阿公的事情，哎，我也没想到我阿公经历了那么多事情。”
阿公:“嗯，确实是，他就是性格嘛太倔强了，不然呢也不至于回村熬那么多年咧。”
阿婆:“阿哥，不聊这个，聊其他的。”
阿公:“哎呀，你先睡嘛，我晓得了。”
阿婆:“你们聊，我咋睡嘛，你们聊。”
黄楚:“这……”
阿公:“不碍事。”
阿婆:“是了，不碍事。”
阿公:“学习辛不辛苦了？我看见他们的课程，跟我们那时不一样了。”
黄楚:“这，呵呵呵，其实我感觉吧还好了，就是脑子有些累。”
阿公:“正常了，不急不急，你还年轻嘛。”
被人关心学习，是人生头一回，黄楚有时，很不真实，很害怕一觉醒来，一切皆是梦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