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眉毛的缝隙中飞驰,春天在一溜烟地消失。
徐小山离开泰市去洛阳已经两个多月了,他和静姝之间没有任何来往,静姝都已经忘了自己还结过婚还有个老公。这两个月期间徐小山没有回泰市看望过静姝一次,也没有给静姝打过任何电话,更没有给静姝发短信或者微信。同事或者朋友偶尔问到:
“姝姝,大家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老公呢?”
静姝装作心平气和的样子,微笑着说道:“他工作忙,经常出差。”
大自然是上帝馈赠给人类的灵丹妙药,寄情山水回归心灵的平静,忘却人世间所有的不快和烦恼。蜜蜂哼哼着嘤嘤小曲骄傲地采着蜜;麻雀儿们肆意地唱着啾啾的欢歌;鹅儿们伸长头兴奋地叫着嘎嘎的暗语。大片大片黄灿灿的油菜花像是把金子铺成了布,临近的翡翠般浓绿的湖水波光粼粼,一道一道的波纹像是岁月把积攒的皱纹洒在了湖面。静姝原本敏感、脆弱、伤痕累累的心在美景中温和了很多,躁动的人群只会让心更加千疮百孔,山水自然让心安静、平淡、忘怀得失。她缓缓地走在长安公园的一朵花旁、一颗树下、一块石头跟前。柔柔的晚风就像细柳斜烟般柔情似水,把温柔吹进心田里。这段时间糟糕的事情太让人心碎了,徐小山就像是失踪了,静姝没有他的任何消息。艳辉一方面躲着她,一方面极力巴结吴主任。有些同事善于对领导察言观色,顺着吴主任的队伍走,各种恬不知耻地夸艳辉。领导们对静姝越来越苛刻,田校长只要开会就指桑骂槐地把矛头指向静姝,说某些人背后议论领导,这是对领导的不尊重,是嚼舌根,要扣除绩效工资惩罚,以儆效尤。
越是糟糕,越能学会成长。人之所以不够坚强,是因为经历的磨难还是不够多。当你千疮百孔之时,你却一笑了之,这便是无数次的痛苦缔造出的量变带来的质变。
静姝在人间的劫难不过是质变之前的量的积累,她的心还是会痛,她还是会受伤,还是会在意周围人的贬低与否。脚接触着河边的一块块小石仔,双耳谛听着春风温柔的呻吟,眼睛里秀色可餐的杨柳依依,静姝想要住进春天的怀抱里。这如画般美丽的春天是可爱的、悠闲的、静谧如老者,让静姝忘了世间的邪恶和痛苦,自然才是灵魂的家,是治愈心灵的港湾。还有那一朵一朵的花开、一树一树的葳蕤、一片一片的绿色,让静姝忘记了悲喜荣辱。她坐在长安公园的子午湖边,目不转睛地陶醉在绿的深沉的湖水美景里,简直就是拿了一张大大的绿色厚毯子盖在了湖面,湖水真的是绿的让人痴迷。
七八条肚子吃的圆鼓鼓的肥金鱼慢悠悠地成群向前方游过去,它们就像是湖里优雅生活的舞者,过着诗意栖居的生活。鱼儿们尾巴随意地左右摇摆,把自由留给岸上观看的人羡慕。安静的湖面能够听到了金鱼咕嘟嘟吹泡泡的声音,一条甚是可爱的体型较大的红白鱼纹相间的金鱼停止了游动,它张大嘴巴尽情地在水面上一翕一合,玩得不亦乐乎。胖鱼似乎忘记了人的存在,亦或是它对外界丝毫不感兴趣,它专注地沉浸在吹泡泡、张张嘴的快乐中。静姝痴迷地望着胖鱼,她被胖鱼逗乐了,她脸上不开心的凝重的表情消失了,她表情变得松弛、柔和。
“嘀嗒哩嘀嗒,寂寞的夜和谁说话?”铃声想起了,静姝大拇指按在手机屏幕的解锁键上,屏幕上跳出了“徐小山”三个字,这是徐小山打来的电话。
两个多月没有打过一个电话,今天怎么想起打电话了?徐小山是怎么了?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静姝在思考要不要接徐小山的电话,还是接吧,毕竟他此刻还是她的老公。
“喂——喂——”
静姝只听到了徐小山“喂”的声音,其他话她听不见。徐小山本来就声音又小又低沉,加上这会儿手机信号不太好,手机里传过来的是他的模糊不清的话。无意间静姝挂断了电话。
“嘀嗒哩嘀嗒,寂寞的夜和谁说话?”徐小山电话又一次打过来。
“喂——喂——你干——什么——呢?”
徐小山低沉嘶哑结结巴巴地说。因为他性格内向不擅长和人交流,也因为他不喜欢和女的说话,或者是因为他更愿意沉浸在独处的生活里,亦或是很久没有给静姝打电话的原因,他今天突然一时兴起给静姝打电话就不知道说什么,说话也就有点结巴。
只见面两次,认识时间只有两个月,结婚没有一个多月就异地分居,异地分居两个月彼此就像从对方的世界里失踪了,这样的闪婚夫妻两个说话沟通都显得特别困难。静姝不知道如何回答徐小山的话,她没有任何和他说话的欲望,哪怕是说一个字她都感到痛苦。她的世界里来了个徐小山这个多余的人。但是他还是老公,这段婚姻还存在,那就勉强着维持这名存实亡的婚姻。要怪只怪自己当初稀里糊涂不负责任不成熟的选择。
“我在公园里转转,春天的景色太美了。”静姝兴致勃勃地说,她想把刚才感受到的美丽迷人的春天分享给徐小山。
徐小山语气平静地说:“哦。哦。好。行了,有人找我。”
说完这几个字,徐小山挂断了电话。
静姝内心的怒火喷了出来,积攒已久的委屈、怨恨、痛苦这个时候一起打败了她的坚强,不争气的眼泪夺眶而出。她撕心裂肺地哭着,泪如泉涌,眼泪把衣领都浸湿了。鼻涕夹杂着眼泪,一股脑地喷薄而出。静姝从淡青色风衣的左边口袋里掏出一包卫生纸擦眼泪、擦鼻涕,越哭越伤心。徐小山两个月不打电话,打个电话说一两句话就挂断。他在乎过她的感受么;他和老婆说话就是这么敷衍么;他就不知道在电话里说几句温暖的关心她的话么;他一点点也不会哄女人开心么;她对徐小山的不懂风情感到不可理喻,讨厌他的忽冷忽热,更反感他对她不闻不问、漠不关心。
苦难多的人是摆脱不了苦难的纠缠的。
静姝的人生被苦难包围:上高中时穷的经常是每天吃两个包子,上大学时穷的学费是助学贷款,还因为一次偷吃舍友零食被暴力折磨,现在参加工作又被闺蜜出卖,闪婚却被丈夫气的要死......
哭出来整颗心就像被雨洗去了污垢般轻松,静姝哭了十几分钟后内心好受多了,压抑已久的情绪释放之后整个人无比轻松。她看看手机,已经是早上十一点,该回学校食堂吃午饭了。她下午还有一节课呢。
静姝突然看到学校的教职工群里发来的通知:各位老师,今天下午第一节课和第二节课我们高一年级举行篮球比赛,活动具体安排请年级组长告知老师们。收到此通知勿在群内回复。
静姝来到办公室,听到大家在津津乐道地聊着篮球比赛的事情。艳辉还是不在办公室。
李老师扯着大嗓门嘴角上扬着说:“艳辉这次又被重用,她真厉害。”
王老师不屑一顾地说:“谁没被领导重用过,想当年我们也是领导面前的大红人。现在我们五十多了,快退休了,机会让给年轻人。”
赵老师自言自语地嘟囔着:“咱这些不是领导红人的人还必须去当裁判。”
两点钟,篮球比赛开始了。多功能体育馆看台上坐满了高一年级的十二个班的学生,从第二排到第八排都是学生。人群黑压压一片,甚是热闹。正对着看台的是主席台,按照级别高低,从左往右,台上依次坐着:一把手田校长,二把手副校长吴校长,三把手刘校长,吴主任,张主任,苟主任,吴主任,艳辉。
静姝看到艳辉了,她原来坐在了主席台,坐在了吴主任的身边,这可是领导能坐的位置呀。艳辉到底升为什么领导呢?为什么艳辉升领导她也不说一声呢?艳辉凭借什么升职?凭借她出卖静姝向领导告密?一股风吹过来,静姝不知道风向哪个方向吹,正如这人生中太多难以预料的未知。
踩在闺蜜的肩膀上向上爬,出卖六年的深情友谊换取升职,不做任何解释不道歉,艳辉怎么变成了现在静姝不认识的世俗面孔?为什么大学里的艳辉不是追名逐利的奸佞之人呢?
静姝呆若木鸡地注视着主席台上的艳辉,只见她今天穿着一身白色的西装,雅致、干练、秀外慧中,颇有女强人的风范。此刻,她正在自豪满满、信心满满地铿锵有力地拿着话筒讲话:
“尊敬的领导们,老师们,亲爱的高一年级的同学们,大家好。春暖花开,微风不燥......”
“艳辉今天刚刚升为办公室副主任,你看她长发飘飘,身材高挑,一身白色西装,讲话干脆利落,真的是有领导之才哦!”
看台第一排坐的都是当裁判的高一年级组的十二个老师,坐在第三个位置的王老师激动开心地说着,好像艳辉升为领导她更开心一样。
春天的阳光不热也不冷,照在人的脸上如蜜一般甜。可是静姝此刻的心里却像种进了一座坟墓,一点也开心不起来。闺蜜是什么呢?闺蜜不是蜜,是毒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