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走水之行,城隍在远处其实也瞻仰了一番,这等横空出世的仙家人物完全没有必要哄骗他们。
而且秋后之模样,与百年前一位道人何其相似,但心性行事却略有不同。
城隍本就在思量事成之后,该送何等物品给秋后。
要知道龙族可是拿出了仙宝作为谢礼,寻常宝物想来秋后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此术虽不一定对秋后有用,但论其位格却是很高,勉强还算拿得出手。
外露神术,自然会对城隍的道行有些许折损,但对于他这种塑了金像的阴神来讲,还在承受范围之中。
至于这神术也不是寻常人物可用的,他们这些阴神阳神催动神术,运用的是天地业力功德。
而修道之人使用的仙术功法,沟通的是修行产生的真气,附加上天地灵气。
秋后接过金页,竟然直直的看了起来,城隍暗地中倒吸一口凉气。
此页之中蕴含的业力,一般修道之人根本无法直视。
就是修道有成的大家,也不可能看得如此轻松。
但对于秋后来说,他并未感觉到多么疲惫,此页散发的淡淡金光,要比张野写的兵书更盛。
书页上记载的神术,不禁让秋后感到十分惊叹。
只有秋后自己清楚,他并非是什么修道之人,丹田之处空空如也。
但若说上天地业力功德,他行走世间百年,又为天地点化了一条真龙。
所积攒的功德业力,可不是一笔小数。
但秋后却并不想如此去做,他觉得破解之道似乎就在其中。
在他眼中,他所看到的天地,并非是简单的石头草木,或者说他看到的石头草木,才是最根本的样子。
秋后眼中的一切,就是那些薄如蚕丝的存在所构成的。
而那些蚕丝就是这世间的根本,天地灵气所幻化而成。
世间修道者,为何修道?
就是为了与天地大道更加贴合,做到万古不化,长生不灭。
因此要将天地灵气转化为自己的真元。
而秋后恰恰是相反的,他已经做到了贴合天地大道,天地灵气其实就是他的真元。
只不过之前,他一直没有找到一种可以合理利用这些灵气的手段。
行走百年,秋后也摸索到了一些沟通之法,但运用起这些灵气还是颇为费力,经常要假借一些外物。
他手中的这根竹杖,就是他沟通天地灵气的一种方法。
有了这些神术后,事半功倍。
秋后放下竹篓,双手如同拨弦弹琴一般舞动,脚下的步伐颇有韵律。
城隍只感觉自己的金像都要被震裂了,他化为阴神百年,还从未见过此等怪事。
“这……这是完全由……天地构成的神舞!”城隍百官惊道。
有人居然能直接运用神术,不是运用业力功德,也不是自身真元。
而是纯粹的天地灵气。
要知道寻常修道之人,能沟通到那么一些许天地灵气,就能使法术威力大增。
而秋后居然使用的是纯粹的天地灵气,这种构建起来的神术,会有多么恐怖,他都无法想象。
神舞乃有引邪之效,所以阴神跺脚,就能将躲在暗处的妖邪震出。
但秋后并不知道,他只觉得相当轻松,身形从未如此轻快过。
越是跳动神舞,胸膛之中越发充满力量,他袖口中的小蛇,微微探出脑袋,蛇芯不断舔舐着秋后遗漏下的灵气。
这对它可是大补。
“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八方威神,使我自然。灵宝符命,普告九天;
乾罗答那,洞罡太玄;斩妖缚邪,度人万千。中山神咒,元始玉文,持诵一遍,却病延年;
按行五岳,八海知闻;魔王束首,侍卫我轩;凶秽消散,道炁常存。急急如律令!”
此决并非神舞所述,乃是秋后吟天地有感,待秋后念完,脚步一停。
一股巨大的引力,以城隍庙宇为中心,将整座京城的妖邪全部都吸了过来。
吸引过来的妖邪,匍匐在秋后脚下,虽然神舞只会让他们心神不宁,但要命的是秋后念出的法决,虽然不是针对他们,可也快让他们神形俱灭了。
文武判官立刻将这些妖邪捉拿起来。
但秋后没有轻举妄动,只是缓缓伸出右手,对众人说道:“要来了。”
此时本该已是天明,但一个巨大的红衣,却笼盖了整个京城。
众人只觉得天地之间突然黯淡下来,但太阳却依旧悬挂在天边。
一只巨大的阴魂出现在城隍上空,其身形比起那日走水的蛟龙更加犹过不及。
“仙人,我好冤呐~我好冤呐!”女鬼附在整个大殿之上。
文武判官皆抽出武器,城隍金像更是浑身金光大作,如此大邪怕是已经影响了举国国运,此中定有胡人手笔。
今日他虽是一介小小城隍,但就算是拼的金像崩塌,也得灭了此邪!
但秋后却盘腿而坐,示意女鬼坐在他的身前。
“你有何冤,可与本道一叙。”
在秋后看来,是非对错,有先后之说。
女鬼之错在于滥杀无辜,百年下来,多少无辜少年惨死她的手下。
那女鬼听到秋后所说,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身形逐渐缩小。
最后化作与常人无异的大小,她身披一身红衣,除了红纱之外,身上再无他物,妖娆的身姿竟然直接趴到了秋后身上,一时春光乍现。
“道长要听我伸冤,为何不看看我,咯咯咯~~”女子嬉笑起来,似乎并未将众阴神放在眼里。
“所言极是,贫道失礼了。”
秋后轻点小白蛇,小白蛇自然知意,从秋后的袖口探出脑袋。
秋后望向女鬼,女鬼只觉得浑身刺痛,不得已离开秋后身侧。
女鬼将红纱盖在头上,端坐到秋后身前道:“道长好强的眼力,不知道长何名?”
“道长叫小女子春浣就好了,这样显得亲切。”
“本道只是一介瞎眼道士,叫本道秋后就可以了。”秋后眼神清明,语气平缓,但似乎是在回忆什么。
春浣侧躺到地面上,撑起脑袋,两只洁白的小腿交叠放置着,语气慵懒:
“其实小女子的故事很俗套,比起天下的读书人负心汉,还要俗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