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不解

官居六品,任职六部。

作为新科士子,这般起点可谓不高,更谈不上辱没探花郎这一身份了。

须知就连状元,也不过翰林正七品编撰散官而已。

但朝野上下,谁人不知,这看似极高的待遇,实则却是一个斩断苏瑾前程,为后续下放铺设的陷阱?

“陛下,臣反对!”

随着李林甫的话音落下,文官队列又有官员走出:

“臣以为礼不可乱,法不可夕改。”

“按科举制度,苏探花即使递进而来,但也是我大景实打实的探花郎,如若因李大人个人一番见解便杜绝苏探花进入翰林的机会,那才叫天下士子寒了心。”

李林甫冷哼一声,反驳道:“朱大人此话好生没道理,可知此事一旦开了头,岂不堂而皇之公告天下士子都不再苦读经义圣学,耍些手段也能中第三元,步入翰林?”

“所以朱大人是认为这探花之位也是靠手段得来的?”

“朱宏,你休得借机生事,满嘴胡言!本官只是阐述此事一旦开口,可能对今后科举造成的影响,何来质疑探花郎及第不正?”

说罢,李林甫对着欧阳靖拱手,“登科楼一案早已在陛下责令严查下水落石出,也证得探花郎与之没有丝毫关系,反倒是你,莫非是在质疑陛下与三位主审官不成?!”

“本官质疑的,乃是你居心不良!”

“够了!”

欧阳靖一声冷喝,“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朱宏手捧芴扳,躬身道:“陛下,李大人所言纯属杞人忧天,何况自科举以来,递进唯有今朝,倘若不予探花郎应有的安排,唯恐失了科举公正啊。”

欧阳靖沉吟了下,问道:“诸位爱卿意思如何?”

有大臣走出,“陛下,臣以为,探花郎当入六部。”

“臣附议!”

“臣附议!”

苏瑾下放已是勋贵集团和门阀世家定好了的,像是先免去进入翰林院的资格,便是此举的第一步。

故尔在有大臣附议李林甫所提建议后,这些相继走出的大臣,便纷纷出言附和,认定苏瑾不具备进入翰林的资格。

仅仅片刻,朝堂文官队列中,便已有数十人手捧芴扳立于殿中,力张苏瑾入六部为官。

对此,新贵一系官员,自是不予赞同。

只是随着胡君俞也手捧芴扳走出,竭力反驳,欲要让苏瑾遵循科举制度进入翰林院时,一出身门阀世家的官员冷笑道:

“胡大人此番力谏探花郎遵循科举制度进入翰林,却不顾此番举措带来的后果,莫非是看在探花郎与你长子私交过密,于胡家有恩的份上?”

“若是这般,本官奉劝胡大人还是退回队列,勿要以私渡公,以权谋私。”

胡君俞大怒,“那敢问王大人既自诩直谏忠臣,眼中容不得沙子,那又何须因新科进士酒后一句话,便扬言要断其前程?”

“你!”

王宏恩猛地扭头,脸色不住变化。

而被陡然提到的姚徽,却在此刻眼睛大亮。

“王爱卿,胡爱卿所言,可有此事?”欧阳靖也没想到,竟还有意外收获。

王宏恩脸色有些难看,“回陛下,此乃臣与新科士子开了个小小玩笑罢了。”

“玩笑?不见的吧。”

新贵一系又有官员出声,却被勋贵集团一武将打断,“区区玩笑还当真了,你们这些酸儒出身脑子真不知成天在想些什。”

说罢,这位武将躬身抱拳道:“陛下,臣认为该如何就如何,在军中,均是能者上,弱者下,探花郎既不是凭自身能耐中第,那还不如按李大人所言安排,这样一来,既能确保翰林院门槛,又不会辱没了探花身份。”

“威远将军说的对,如果统率三军的人能力有限,势必会引发难以预计的后果,同理,科举入仕翰林亦是如此。”

“陛下,还请勿要只循规矩,从而忽略了大局。”

见武官也陆续参与进来,欧阳靖放在搭在龙椅上的手猛地收紧,“看来各位爱卿心中早就有了想法啊。”

“臣只为陛下分忧。”

看着这些代表勋贵集团和门阀和世家的官员装模作样行礼,欧阳靖眼睛微微眯起,“但,举行科举至今,还未曾有过探花不入翰林的先例,也正如朱爱卿所言,礼不可乱,法不可夕改。”

“所以……苏瑾既得探花,翰林自是入的。”

经昨晚了解的那些消息,欧阳靖已然确定,苏瑾无论如何都要留在朝堂,进入翰林。

也只有入了翰林,才能使这柄肃清朝堂的刀,变得格外锋利!

但,那始终一言不发的右丞,却在此刻忽地出声:

“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其他除却苏正阳,以及个别大员依旧立于队列中,其余凡勋贵集团和门阀世家的官员,皆在右丞开口之际,齐齐出声:

“还请陛下三思,收回成命!”

短短刹那,朝堂整齐排列的百官队列,就空了三分之二。

“长孙宇昕,你好大的胆!”

“才不过升任右丞数月,便已在率领百官向陛下逼宫,若再过些时日,莫非还想造反不成!?”

和长孙宇昕这位门阀世家家主不同,开口怒叱的左丞,乃三朝元老,托孤重臣。虽出身寒门,却不属新贵一系,也是欧阳靖登基后,能迅速坐稳帝位的关键!

只是……

随着左丞出面,仍没能缓解天子那快要阴沉到滴出水的脸色。

苏瑾对此眼皮也是一阵狂跳,同时也对勋贵集团和门阀和世家最终谋划的目地愈发不解,为阻止自己这个说重不算太重,说轻不算太轻的交易砝码进入翰林,竟连长孙宇昕都出面参与进来了。

至于以朱宏为首率先出列的新贵一系官员……

大抵是因昨日邹安转述洛诞宸与自己说的那般话,眼下均是选择闭嘴不言,纵使胡君俞几人有心帮忙,却也无法与如此之多的官员理据力争,只能干着急。

长孙宇昕冷冷开口:

“储廷瑄,你休得给本相乱扣逼宫的罪名。”

“本相之所以谏言陛下三思,何尝不是为朝廷思量,为陛下思量?”

“若陛下一意孤行,将来惹得朝堂新秀良莠不齐,你担当的起责任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