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答案

释然还是不甘。

这一切只有胡云本身才知道。

在说完这番话后，两人之间的独处也随之来到了尾声。

“临别前再多陪陪家人吧。”

没什么煽情和不舍，苏瑾在拍拍胡云肩膀后，便在一阵沉默中转身走向了那两个远远避开的差役。

和胡家众人立在一起的孟备看到这里，也赶忙收拾好带来的东西快步跟了上去。

“苏公子。”

见到苏瑾走来，原本还有些散漫的差役，纷纷站直身体，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不必多礼，苏某前来寻二位差使，实乃有事相托。”

苏瑾拱手还礼，并未像两个差役想象中那样盛气凌人，再加上近来京中流传的那些小道消息，两人紧张感淡去些许之余，也明白苏瑾前来寻自己的缘由。

于是保证道：

“苏公子尽可安心，我等沿途自会对胡公子多加照拂，安全方面您也无须担忧。”

“有劳两位差使了。”话到这里，苏瑾对孟备使了个眼神，继续说道：“但胡兄身上的伤势实属严重，眼下能坚持走到整理还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已经很辛苦了，可盛京距钦州迢迢千里，沿途又多穷山恶水，若再这么下去，唯恐有性命之忧，故此，苏某特地备了些东西。”

说完，孟备提在手里的东西也交给了两人。

至于里面装的什么，苏瑾虽然没说，但两个差役在接过手刹那，心中却大致有了个数，顿时，脸上讨好居多的笑容也变得更加自然起来。

接着苏瑾又继续交代着它事，两个得了好处的差役，自是恭听认真记下，并在保证之余将胸脯拍的砰砰作响，就差没说将胡云一路背到千里之外的钦州了。

不论这两个差役是否真能做到所承诺的那样，总之，苏瑾已经是竭尽全力为安排诸事。

临别前。

苏瑾回首看向碧波亭中的一行人，看向那个戴着枷锁的青年，然后径直转身离开。

“苏……”

亭中那道身穿绿裙，肩披斗篷，亭亭玉立的身影见状，刚要开口，却被胡君俞打断：

“让他走吧。”

“可……”

胡兰玉欲言又止，但发现无论是自己父亲，还是兄长都未曾出言挽留，故尔只得将剩下的那半截话重新咽了回去。

只是当她再看向苏瑾主仆撑伞远离，逐渐被烟雨吞没的身影，怎么都觉得落寞。

“老乔，这公子哥主仆已经踏上归程，我们是不是可以准备准备动手了？”

某处密林，斗笠男子死死盯着那对冒雨而行主仆，压低声音对身旁相同打扮的中年男人问道。

并且在说话期间，手也开始往被蓑衣遮挡住的腰间摸去。

“别动！”

乔四低呵道：“等他俩走远，我们也该回去与兄长汇合了。”

斗笠男子一愣，难以置信道：“就这般算了？万一他假借那囚犯之口转述，我等岂不……”

“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还不等斗笠男子将话说完，便被乔四直接打断：“从目前种种来看，我等于他无非送别途中匆匆一过客罢了，至于你所说的假借他人之口，更是无稽之谈，莫非他还能洞悉你我隐匿于此，监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不成？”

……

对于暗处的窥视，苏瑾主仆浑不知情。

在交代完差役，并将准备的银钱、药品、换洗衣物托付后，两人便一前一后远离了这座多年来被赋予无尽哀伤的地方。

甚至都没有和胡君俞等人告别。

直到走出距离碧波亭很远后，孟备才在犹豫中开口：“公子，先前离开时我见胡家小姐好似要将你叫住来着，会不会有什么事要与你相说？”

“或许吧。”

苏瑾头也不回道。

然而孟备却像是听不出苏瑾此话意思，反倒认真问道：“公子，要不我们折折返回去？倘若胡家小姐真有什么要紧事……”

“有要紧事更不会在这里说。”苏瑾叹了口气，“孟备。”

“公子有何吩咐？”

“你能否让我安静会儿？”

孟备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才反应过来自家公子此刻正是难受之际，于是在应下时连回答都省了，直接选用点头。

只是这份安静注定持续不了多少时间。

两人才一回到城中，便感受到不时有目光朝自己落来，甚至一些消息灵通的士子还冒雨前来好生安慰了番，不过在说到胡云时，这些前来安慰的士子又转变了个态度，以不知胡云羁押流放时间为由搪塞了过去。

真情假意，一眼便知。

苏瑾对此也浑不在意，毕竟他深知这些士子为何前来，又抱着何样的目地。

归根到底，最主要的还是因为递进探花这一身份，其次才是近些日子立下的人设。

但就苏瑾在礼节周到的逐一谢过这些士子，准备回往武安侯府时，一道出现在街边茶摊上的身影，却令他止住了脚步。

准确说，还有那居于酒肆二楼的翩浊公子。

“邹兄等候于此，莫非也是与那些同僚一般？”

来到茶摊站定，苏瑾向邹安拱手之际，也没忘记对酒肆二楼冲自己遥遥举杯的洛诞宸颔首示意。

邹安笑道：“苏兄说笑了，邹某来此不仅和那些同僚不一样，也和对面酒肆那位不一样。”

“噢？”

苏瑾诧然，“愿闻其详。”

邹安请苏瑾落座，然后又提壶为苏瑾斟上杯茶，这才不急不缓道：“今晨邹某听闻了件事，据传苏三公子休沐归家时发了好大脾气，后者更是差人将苏玉瑶请回了府。”

苏瑾笑笑，“该来的终归会来，躲不掉的。”

邹安把玩着茶杯，盯着苏瑾看了许久，忽然没头没脑问上句，“可曾后悔？”

苏瑾没有回答，在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后，起身告辞道：“有劳邹兄特地跑上一趟了。”

“理当如此。”

随着伸手作引将苏瑾送走，又看了看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权当看客的洛诞宸后，邹安若有所思的坐回桌前，用自有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呢喃道：

“不知这个答案你们会不会满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