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是个很奇怪的场景。
画纸四散,痴情少年早已不见踪影。
“什么情况?”山祈问道。
“画跑了。”
“跑了?”山祈不理解,但是大为震惊,“长腿了?”
“不止。”
想起阿旺,山祈噤了声。
“我们得去找。”
“找到了任务就完成了?”
“不一定,画呈上去给太师题字题名后便消失了,也不知道是宋徽宗还是太师的决定。”
“你不知道?”山祈打趣的看着他,“你说的太师是蔡京对吧?”
时辰懵懂的点点头,山祈笑意更甚了,“你啥也不懂嘛,也不是博物馆里的东西,为什么要来这?”
时辰愣了愣,正准备夸赞天气好,山祈打断继续道,“打住,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怎么找,去哪找?”
时辰点点头,一本正经道,“不知道。”
“那你知道他为什么要跑吗?”
“为了,自由?”
“你看看你自己确定吗?”山祈没好气的说,“形象呢?男女老少?”
“不知道……但是一定与画的气质很相符。阿祈,你打算怎么找?”
“我打算这么找?我打算……去找王希孟!”山祈决定后,时辰打了个响指,场景便转换到另一间画室,王希孟拿着笔,但面容憔悴,头发斑白,表情木然。
历史上的王希孟有很多结局,但出名的无非就是油尽灯枯去世和入画。
但现在看来似乎趋向于第一种结局了。
看着与意气风发截然不同的少年,山祈的心渐渐平静了,千里江山图是他一生的高光,但也是天才画家的绝壁,留于后世的遗响。
千年青绿,薪火相传,生生不息,脉脉相承。
“他是真天才。”
有一次,宋徽宗以“踏花归来马蹄香”考验近臣,包括太师蔡京在内的人都被难住。
皇帝有着极高的艺术修养,踏花、归来、马蹄都好说,唯有一个“香”字,轻易糊弄不得。。
天才之心崛起,唯有王希孟一人例外。
“你猜他怎么画的?”山祈给时辰讲王希孟的故事。
“?”时辰不解。
“他提笔画了一匹奔跑的骏马,然后在旁边画了几只飞舞的蝴蝶。”
“嗯,厉害。”时辰没有悟到这是什么意思,淡淡夸赞道,但他还是比较在意千里江山图的去向。
“王希孟在这里,图跑不了。”山祈随便搬了张凳子坐下,静静等,忽然想到什么,问道,“不限时吧?”
时辰摇摇头,“不用担心。”
大约过了好几个时辰,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位女子进来,周身附着青绿色的光辉,三千银丝,璀璨夺目。
“我还以为会以王希孟作原型,是位男子。”山祈有些诧异,随后开怀。
“不要有偏见。”时辰说。
“没偏见,你过度解读。”
沧桑的像死了一样的王希孟缓缓爬起来,他是真的油尽灯枯了,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只望着女子,瞳仁里满是那抹青绿色。
“这就是‘乘物以游心’。”
“你说谁?”
“千里江山图啊。”
女子举步轻盈,眼神中尽是怜惜。
她伸出手,握住了他。
很快,王希孟便消失不见了,只见女子的裙摆又多了几分厚重,细看她裙上的花纹——
是江山啊。
“喂,他们都说宋徽宗当什么都行独不能为君,你怎么看?”
“谁说?”
“……侧重点错了,没问你这个。”
“好吧。”时辰顿了顿,“我不知道,为什么说他不能当皇帝,但我觉得,这是他的江山。”
少女纤长的手臂摆动,不一会便化作一张画卷。
山祈狠狠地把板凳踹翻,向时辰比了比手势。
“撤。”
场景再次变幻。
宋荦有一首诗《论画绝句》是这样写的:
宣和供奉王希孟,天子亲传笔法精。
进得一图身便死,空教肠断太师京。
宋荦是清初著名诗人、画家、政治家,康熙亲封“清廉为天下巡抚第一”。
很难说结局最后是怎样。
山祈轻抚千里江山图上的一层防护玻璃。
她是千年的遗物。
而在新时代里,她又是鲜活的。
在死寂与新生中,不知不觉,她沉睡了千年。
手机开机,忽视未接来电,他拨出了第一个号码。
“活着,一切都好。”
所有社交软件转发有关宣传千里江山图非遗文化的帖子。
完毕之后,再次关机。
“你们馆长一般怎么宣传的?”山祈问道。
“发传单。”时辰实诚的说。
“什么年代了还发传单?难评。”山祈吐槽道。
三天后,街头,两位少年带着鸭舌帽口罩墨镜,穿的很严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