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劝降

蒙古大军的营帐内，烛火摇曳，灯光映照在镶嵌着金银珠宝的铠甲上，显得辉煌而冷肃，帐外传来的风声夹杂着隐隐的马蹄与兵戈声，营帐内却静得仿佛时间停止般。

兀良合台单膝跪地，低着头恭敬地禀告，“大汗，大获城全体军民已经投降，请问是否需要下令屠城？”他的语气平静而恭顺，却透着几分隐秘的试探。

端坐在营帐上方的蒙哥大汗正值壮岁，五十有一，他身形魁梧，头戴缀有九节狼尾的皮帽，下着豹皮裈，满嵌金银珠宝的腰带上悬着鞘柄缀有宝石的长刀和短剑，赭色的裤脚下套着一双精致的蒙古靴。

他的两目犀利，墨黑的须尖翘在唇上，宽宽的前额中央缀贴着一颗硕大的血红宝石。

那是是当年成吉思汗带领其子孙统帅铁骑大军第一次大举西征时掳掠的波斯王朝的镇国御宝，现在被用于传授汗位的象征。

那张宽广的脸庞笼罩在火光的阴影里，目光锐利如鹰，带着帝王特有的威严与压迫感。

蒙哥低头思索片刻，抬起那只缀满老茧却依旧如铁般结实的手，挥了挥，语气沉稳而冰冷：“那就照常吧。”

照常二字简单却让兀良合台心头一喜，他明白，在蒙哥的语境里，照常意味着无情的屠杀。

这不仅仅是对一座城市的毁灭，更是要用鲜血和火焰将蒙古帝国的威严刻进每一座城池的记忆中，投降者亦无法幸免，这是蒙古帝国征服的逻辑，以恐惧为利剑，摧毁敌人的意志。

然而，就在兀良合台准备领命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可汗且慢。”蒙军大将汪德臣从侧席站起，他的身形瘦削而刚劲，眼神精明，双手抱拳，声音铿锵有力的说道。

“杨大渊投降之时，提的唯一要求便是不要屠大获城，末将以为，大汗可暂缓此令，大获城不如留作典型，用以招降周边其他城池。”

汪德臣的目光扫过兀良合台，又抬头直视蒙哥，毫不畏惧地继续说道：“若大汗屠城，宋人必会因恐惧而更加死守城池，反之若以恩威并施，许以活路，则那些困守孤城的将领未必不愿投降，尤其是钓鱼城，此城地势险要，守备坚固，若强攻必付出惨重代价，若招降，或可事半功倍，为大汗扫平南宋节省精力。”

听到“钓鱼城”三个字，蒙哥的眼神微微一动，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缓缓站起身，他那魁梧的身影顿时笼罩了整个帐篷，身上的饰物轻轻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如战鼓敲响一般令人心惊。

他走到营帐中央的沙盘前，低头凝视着钓鱼城所在的位置，那是一座紧贴着嘉陵江的孤城，四周山峦环绕，城墙蜿蜒如龙，护城河与江水相连，形成了天然的屏障。

蒙哥的目光冷冽而沉静，他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在钓鱼城的位置上点了点，沙土被他按出一个深深的印痕。

“钓鱼城……”蒙哥缓缓开口，声音低沉如雷，“这座城的确是个棘手的存在。”

帐内的气氛愈发紧张，兀良合台依旧保持着半跪的姿态，低着头不敢说话，汪德臣则直起腰，等候大汗的决定。

片刻后，蒙哥抬起头，冷冷扫视了一圈在场的将领，最终将目光落在汪德臣身上，他缓缓点了点头：“好，暂且依你的建议，大获城不屠，但记住，其他城若招降不成，就没有必要再留活口。”

汪德臣心头一松，躬身抱拳：“大汗英明，末将一定不辱使命。”

蒙哥转身回到胡床前坐下，挥了挥手，声音威严且不容置疑：“兀良合台，派出斥候，盯紧钓鱼城的动静，汪德臣，你亲自去接洽钓鱼城的守军，试探他们的态度，若有招降的机会，便予以承诺，若不降，就围城强攻，务必尽快拿下钓鱼城。”

“是！”两人齐声领命。

营帐内再次恢复安静，只有蒙哥冷峻的面庞依旧映着烛火，像是一尊杀伐果断的铁像，他望向钓鱼城的方向，眼中闪过一抹冷酷的光芒。

“宋人，我倒要看看，你们还能撑多久。”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充满了帝王的决绝与不屑。

夜色笼罩下的蒙古军营，火光摇曳，战马在栅栏内低声嘶鸣，士兵们三三两两地坐在火堆旁，吃着简单的干粮，蒙古大军的规模如潮水般铺满大地，帐篷的轮廓在夜色中连绵起伏，仿佛没有尽头。

兀良合台从营帐内走出，深吸了一口冷风，脸上闪过一丝不甘，他知道，汪德臣的提议虽然有道理，但却让他丧失了一次痛痛快快立威的机会，也失去了一笔财富。

“钓鱼城……”兀良合台低声自语，抬头望向北方，“不过是一座破城，能挡得住大汗的铁骑吗？哼，早晚会被我们踩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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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霹雳炮全部检测一遍，不要等到蒙古人打来的时候，炮打不响！”路明非对着旁边几个看着大炮的士兵喊道。

听见路明非的喊声，那几名士兵立刻开始检测城墙上的大炮。

他已经当上都头有几天时间了，现在越来越有当都头的样子。

“非哥，这里风真大啊！”洪云鹏一边拎着一桶箭矢走过来，一边开口说道，他将箭矢放在路明非身边，顺手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天天巡逻，腿都快跑细了，这蒙古人真是磨人，到底什么时候来啊！”

“别抱怨。”路明非回过神，声音不大，但语气却比平时多了一些严肃，“蒙古人早晚会来，但不是咱们盼着他们来，而是得准备好迎接他们，让他们有来无回。”

洪云鹏被路明非的这句话说得一愣，连忙点了点头：“对，对，非哥说得对，我就是嘴上随便说说，咱们肯定要好好守着呢！定要他们有来无回。”

旁边的王浩川笑着走过来，拍了拍洪云鹏的肩膀：“云鹏，你就别再让非哥操心了，瞧你抱怨的样子，多丢我们路都头的脸！”

洪云鹏翻了个白眼，但却没再多说什么，他们三个虽然平时互相开玩笑，可是心里都明白，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路明非当上了都头，这不仅是一个头衔，更意味着他肩上的责任比任何时候都重。

“都头，西侧箭塔的弩机修好了！”这时一个士兵跑过来报告道，脸上带着一丝兴奋，他身后还跟着另外两名士兵，抬着一台崭新的弩机，稳稳地安放在箭塔上。

这台弩机十分巨大，木质的机身经过精细打磨，拉弦的滑轨用油抹得锃亮，箭矢装填完毕后，射程甚至能覆盖整个嘉陵江的一半宽度。

“很好，把这弩机校准好，确保能用。”路明非点点头，走过去仔细检查了一番，他虽然对这些机械设备不是很懂，但他知道，这些弩机是城墙上最重要的防御工具之一，箭塔上的弩机越多，射得越远，城墙的防守能力就越强。

弩机旁的士兵们立刻开始操作，将一支粗大的弩箭架在滑轨上，然后用滑轮将弩臂缓缓拉满，随后调整角度，瞄准城外的一块目标靶。

“嗖——”弩箭破空而出，带着呼啸的风声精准击中靶心，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干得漂亮！”路明非忍不住赞了一句，身边的士兵们脸上都露出了自豪的笑容。

“非哥，你说蒙古人要是真攻过来了，这玩意儿是不是能把他们直接打个对穿？”洪云鹏挤到路明非身边，一脸兴奋地问道。

“理论上是可以。”路明非笑着回答，“但前提是咱们得守得住弩机，不能让他们靠近城墙。”

洪云鹏听了嘿嘿一笑，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非哥，只要咱们在，蒙古人想靠近城墙？没门！”

就在这时，一个人骑着马朝这边快速狂奔。

“什么人？站住！要不然我可要射箭了！”看见狂奔而来的马匹，路明非立即大声呵斥。

“吁~”那人见城墙上的弩机瞄准他，立刻扯动马绳将马停下，同时喊道，“我是晋国宝，此次来是为了见王坚将军。”

“晋国宝？”听见这个名字路明非一愣，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晋国宝！你个叛徒还敢跑到这里来！”听见这个名字王浩川的眼睛都红了，愤怒的朝城下的那人喊道。

路明非这时也想起，晋国宝是谁了，他是就是运山城的守城大将，就是因为他开城投降，那个书生路明非和王浩川的家人才会死在蒙古人的手里。

“我这次来是来见王坚将军的，我带来了蒙古人的口信！”晋国宝，在城下大喊道。

“放他进来。”虽然路明非对这个壁也恨得牙痒痒，但听见晋国宝的话，还是打算让他进城。

“非哥……”王浩川显然不乐意。

晋国宝策马立在城门外，抬头望着高耸的城墙，他显得有些局促，身上的盔甲因为长途跋涉沾满尘土，满脸的疲惫掩盖不住他的紧张神色，城墙上那些士兵冷峻的目光，如同寒风一般刺在他身上。

“放他进来。”路明非冷冷地重复了一遍，语气不容置疑。

王浩川愤愤不平地瞪着晋国宝，嘴唇颤抖，像是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低头拱手：“遵命，都头。”

城门缓缓打开，伴随着沉重的铁链摩擦声，一股冷冽的风从外面灌了进来，晋国宝勒着马，缓缓走进城门，目光在城内士兵们敌意的目光中四处扫视，似乎想找到一张友善的脸，但显然这里没有。

路明非站在城墙上的台阶下，双手抱胸，冷冷地看着他，晋国宝下马后，走上前一步，脸上挤出一丝讨好的笑容：“这位都头，多谢你让我入城。”他的声音听起来谦卑中带着几分试探。

“别废话。”路明非语气冰冷，目光紧盯着晋国宝，仿佛要看穿他的伪装，“你不是说有蒙古人的口信要传给王坚将军吗？说吧，什么事。”

晋国宝微微低头，语气变得更低了一些：“蒙古大汗派我前来传话，钓鱼城是座孤城，不可能长久支撑，只要你们开城投降，蒙古大军可以既往不咎，保城中百姓一命，不然的话……”

他说到这里，抬起头，目光中带着几分阴鸷：“你们都知道蒙古军的手段，届时鸡犬不留，血流成河。”

听到这话，城墙上的士兵们顿时骚动起来，低声议论的声音此起彼伏，有愤怒的咒骂，也有隐约的不安。

“你闭嘴！”王浩川大步走上前，伸手揪住晋国宝的衣领，怒不可遏地吼道。

“你这个叛徒！你还有脸说这些？运山城就是你开的城门，蒙古人进城后杀了多少无辜百姓？你家人没死在他们手里是不是？我的爹娘就是被你害死的！”

晋国宝被王浩川拎着，脸涨得通红，却没有反抗，只是低声说道：“我……我也是身不由己！你以为我想投降吗？当时蒙古人已经断了我们的粮道，城内的百姓都快饿死了……”

“够了！”路明非一声冷喝，打断了两人的争执，他走上前，拍了拍王浩川的肩膀，低声说道：“放手，别跟他废话。”

王浩川狠狠瞪了晋国宝一眼，像是恨不得将他撕成碎片，但还是听从了路明非的命令，咬着牙松开了手。

晋国宝揉了揉被拽皱的衣领，目光中闪过一丝愤恨，但很快又低下头，装出一副逆来顺受的模样：“这位都头，我只是传话的使者，您若不信我的话，可以自行决定如何回复蒙古人，但我劝您还是三思而后行。”

路明非冷笑了一声，眼神锐利得像刀：“晋国宝，你不必费心劝降，你开的运山城，害死了无数宋人，你的良心就没一点愧疚吗？你知道钓鱼城和运山城的不同之处在哪吗？”

晋国宝被路明非咄咄逼人的气势压得往后退了一步，愣愣地看着他，没有回答。

“不同的是，钓鱼城里没有你这样的叛徒。”路明非声音低沉，却透着无比坚定，“蒙古人若想要攻下这座城，就让他们拿命来换！滚回去告诉蒙哥，我们钓鱼城的城墙，只会用敌人的尸体加固！”

晋国宝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了，他张了张嘴，似乎想再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低下头，连连点头：“好……好……我会把话带到。”

路明非挥了挥手，命令道：“把他送出去，城门紧闭！”

两名士兵立刻上前，将晋国宝押出城外，城门再次关闭，沉重的铁链声回荡在城墙上。